出了一身薄汗,神清气爽。
他回房,就着洗脸的热水,把身上也擦拭干净。刚系好衣带,忽听外头传来两声扣门之响,阿玄几乎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过来,云霜没太诧异,应了声,让他进来。
除了负责洒扫的低阶弟子,云霜在琴瑟台见得最多的便是阿玄,计荀似乎对他颇为信任,许多事都会交由他去处理。
他做事确实妥帖,待他们这些宾客一直以来也是亲善有礼,态度恭敬。可是这几日,云霜却发现他在面对自己之时,比之从前更为恭敬了。
这种变化非常细微,乃至云霜有一日同他说话,阿玄垂眸正色聆听,那认真的模样似将他一字一句都纳入了耳,云霜才有些恍然失神,他这态度是平时对着计荀才会有的。
阿玄进了门来,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云霜,微笑道:“仙君,这是道主命我送来的。您看是否合心意,若是有不满之处,尽可告知于我,我去找工匠修整便是。”
云霜打开木盒,微微一怔。
他自然是从未想过,计荀竟会费心叫人重制了一张面具送过来。
而且观这面具乃纯金打造,且工艺精湛,必然价格不菲。
阿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按照计荀嘱咐解释道:“道主让我转告仙君,此乃无极道对仙君脸上所受之伤的赔礼,虽不能弥补万一,但也算一点心意。若是仙君对这面具尚看得过眼,还请收下,莫要推拒。”
四象镜之中,险象环生,入之前便也言明生死勿论。
若是他当真因此而毁掉容貌,无极道也不该背负任何责任。否则,那些惨死在里头的弟子又该找谁论理?
很明显,这不过是计荀说服他接受的一个借口。
一个随口捏造,甚至不怎么高明的借口,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叫他收下,寻个借口说出来,只是想让他接受得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
云霜确实需要一个新的面具。
脸上覆盖的白翎羽面具已残破不堪,若是再不找到新的替代,他如今这张“丑脸”只怕会被迫要暴露于人前。他倒不是怕吓着别人,更多的,是担心长久以对,会被计荀看出异样。
只是收下了,难免有些不安。
似乎欠计荀的人情越来越多,多到让云霜觉得有些负担。
指尖摩挲过面具上的精致纹路,云霜抿了抿唇,抬眸问道:“你可知道主现下在何处?”
……
无极道建派数千年,底蕴深厚。
最令仙道各派垂涎的便是位于水域深处的藏书阁,称之为浩瀚书海亦不为过。
阳光自云端温柔地铺洒而下,水面波光粼粼,一颗颗金色的星子连缀成片,如宝石般耀眼夺目。云霜跟着阿玄缓步走过一望无际地水面,随着云雾轻散,往前眺望,一个巨大的白色海螺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海螺高不见顶,直破云端。
时有仙鹤在云雾之间穿梭飞行,身姿翩然。
计荀负手立于藏书阁门前,唇角带笑,一贯的慵懒随意。
之前离得远看不太清,待走得近了,云霜才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眼波流转,莫名显得专注而温柔。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计荀先一步垂眸,笑了笑:“来了这么久,还未带你逛过藏书阁,听阿玄说你有事寻我,我便自作主张选了这里,刚好,也有些书适合你带回去看。”
他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