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用因为港口被封锁而卖不出去的棉花织成棉质绷带和包扎布,源源不断的供给前线军队。后方医院的绷带和亚麻布不再是一次性用品,小河边挤满了清洗血绷带的黑女仆。烧煮消毒的大锅因为过度使用陆续崩裂了,人们贡献了家中炖肉的锡锅来消毒——反正也买不起肉吃了。
越来越多的女孩嫁做人妇,甚至在医院里都有婚礼举行。当然了,通常牧师在念完结婚誓词后紧接着就会为新郎的逝去而祷告——姑娘们千里迢迢来见未婚夫最后一面,还没洞房就当了寡妇。而放眼整个亚特兰大,穿黑衣的寡妇几乎统治了街上所有的敞篷马车。黑色的面纱也因此变得十分紧俏,人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传统,比如守孝三年以上才能将黑纱的长度从膝盖缩短到肩上——现在即使是新寡也只能用黑纱将将遮住脸。
婚前脱掉手套和异性拉手都被视为堕落的传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火车站简直变成接吻比赛的现场。即将登上开往前线列车的新兵和尚能一战的伤兵抱着伤心的爱国姑娘们在大庭广众下就亲上了。就算被妈妈和保姆训斥也不能分开他们。彼得为此调整了每天接送韩丽和梅兰妮上下班的路线:“正直的人是不看这些的。”
不,我不正直,甚至都不正经。麻烦你让我看吧,我就剩这点乐趣了。——韩丽在心里默默的怨念。
刚开始大家还数着兜里或者针线匣子里的现金过日子,后来陈年不用的首饰和镀金的挂饰从各家各户里涌到了贵金属抵押铺。再后来连抵押铺也找不出来足够现金了,况且现金已经贬值到失去流通价值了。大家开始剪下大衣服上的金扣子和银链子去买玉米和谷子。有些装扮整齐的妇女去了一趟干货铺,回到家的时候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耳环和项链都不见踪影,就连头发也因为珐琅发卡的消失而变得乱糟糟的。这都是因为物价涨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她们不在当时把身上所有能兑换的东西换成食物和肥皂,等她们回家拿一趟之后就只能换到比一个小时前更少的数量了。
没有人再提起“只要再打一场仗北方佬就会彻底失败”这样的口号了。人们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绝望的表情。
医院没有足够的床单和床板安排伤员,韩丽指挥黑人从河边挖来细沙子就着煮绷带和手术器械的火堆烤干铺在地上用来安置新到的伤员,烘烤过的沙子干燥隔潮,能有效的吸收伤员身上渗出的血。而且也算是消过毒了,总算没有让麻疹过度蔓延。
就是伤员看起来有点惨,那些能自己起身的通常要先举着脖子保持头悬空在离地一英尺的地方等待蓄在头发里的沙子漏的差不多了才进行下一步动作,不然沙子就会顺着脖子钻进贴身的衣服里面。所幸大部分伤员都不具备自己起身的行为能力。
在一次集体婚礼后,最后一批白缎子做的婚纱礼服都被捐出去缝制战旗了,这些白缎子礼服全是大家族里传了好几代人的纪念品。那些米色的蕾丝花边和镶着月白石的缎子让战旗看起来像是待嫁的新娘。脑补南军一群臭烘烘的大老爷们举着婚纱战旗冲向北军的镜头,韩丽感到一阵恶寒。
梅利韦瑟夫人最终没有拦住梅贝尔写信答应她男朋友的求婚,那个小个子义勇军正在努力申请休假以便尽早完婚。可是梅贝尔却好像患了婚前恐惧症,不管是谁在她面前提起婚礼这个词她都会放声大哭,除了梅兰妮谁也不能把她劝好。
行行好吧,每个人都在焦头烂额的处理满地的病号,还要忍受她的嚎啕大哭,现在愿意和她说话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她都快和韩丽享受一样的待遇了——韩丽依然饱受因为被巴特勒先生骚扰而被孤立的困扰。
梅兰妮最终搞清楚了梅贝尔哭泣的原因: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