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随着秀女们回到卧房里头,嫩粉的宫裙衬出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她坐在床沿上,摆弄着自己的小妆奁,抿了唇发怔。
刘淑贞见她如此,便莲步轻移,微笑着上前道:“任妹妹,我方才在你旁边,见着你的字儿了。”
任丰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歪了歪头。
刘淑贞浅淡的笑了笑,摸着纨扇上的丝穗:“不是姐姐不提点你,即便家里有门路,你自家也该用点心才是。若之前在你身边的是旁人,恐怕……”刘淑贞这话仿佛说的句句肺腑,可她这轻柔的语声,却传到屋内的每一个秀女耳中。
先前任丰年便已是很惹眼,而大家又知晓刘淑贞为人的。刘姑娘很谨慎,心性儿又巧,虽则一张脸不过清秀,却很是惹人喜欢。而不管她内里如何,同大家却是很合得来。
她此话一出,很快便有秀女询问:“刘姐姐,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一屋子的姐妹,还是说开些好。”
刘淑贞面色沉静,端庄道:“没怎么,我只不过是提醒一二罢了,大家也莫要再揣测了。”
任丰年“啪”一声合上妆奁,起身冷笑道:“有什么话说出来,阴阳怪气的装个甚么?”
刘淑贞没想到她不仅没被自己拿捏住,还拿话呛人,不由微微蹙眉劝道:“任妹妹,你莫要生气,原也是你们家事,姐姐不过是怕你走了歪路,才提点两句。”
任丰年虽个子不算高,却比矮小的刘淑贞要稍高些,气势很足。而她原本就心情很差,被这位刘姑娘一搅和,心情便差到极点,烦躁却无发泄之处。
任丰年一步步上前,浑身泛了霜雪样的冷意,忽然伸手轻柔的拍拍刘淑贞的脸庞,面无表情道:“让开点。”
刘淑贞被她的举动,心觉受辱,身子却不由自主退开,正蹙了眉要说什么,却给生生吓了一跳。
任丰年直直走到桌前,纤白的双手一把掀翻了自己的妆奁,几层的木匣子“哐当”重重摔在地上,里头的首饰轱辘轱辘转了圈,其中便有一只黄玉约指。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戴过的约指。
任丰年走到屋外,一把将约指扔出去,眼眶微红着对外颤着嗓音道:“我最讨厌你了……讨厌死你了!”
一屋子的姑娘:“…………”
她们真的觉着任丰年有病怎么办?这已经不是有病这么简单了好么,她简直就是脑子坏掉了!
刘淑贞只觉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她自个也算是被母亲悉心培养长大的,怎能为了任丰年便失了机会?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呢。
刘淑贞咬牙,低头道:“好好好,皆是我的不是……你也莫要动气,咱们不能伤了和气……”她自觉已经递了台阶,只要任丰年不是个傻子,便不会不顺着下来。
哪晓得任丰年根本不理睬她,踩着一地的首饰也不管,只坐在床沿上发呆。
任姑娘带来宫里的妆奁虽不大,但里头几样俱全,皆是极精美细致的首饰。她倒像是浑不在意,任由东西散落一地。过了一会儿,她小声抽噎起来,软糯干净的声线,直叫人心生怜意。
刘淑贞只觉这人无理取闹的紧,明明是她自个儿有错在先,发了一通神经,又哭起来了。叫人听了,倒像是她刘淑贞在欺负人,只明眼人都晓得,任丰年这样儿的,怎么可能吃了亏去?
任丰年并没有哭很久,过了一会儿,她拿帕子把面上的泪水抿去,面无表情地起身洗漱。洗漱完了,她倒头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头,进入了黑甜的梦境。
梦里头她在一望无际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