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塞到那白衣奴手里,施施然推门而入。
这屋子不大,横八竖二整齐列着十六条柜架,上面坛坛罐罐、瓶瓶盒盒,有些贴着字条、有些则没有,一时半刻也瞧不出甚么名堂。
曾九也不计较,管它甚么毒/药解药,好赖坏臭,单挑瓶小易携的、模样金贵的,大拿特拿了一通。后面觉得不足,便又出门去撕了那白衣奴好大一块衣襟,裹起了包袱。心中想到欧阳锋脸色,真是得意洋洋,快活无比,拿得更欢畅了。
又多拿几样,她心中盘算时间,估摸再有一会儿,欧阳锋必能冲开穴道了,便包袱款款的出门去,向那白衣奴嫣然一笑,也不走大门,运起轻功飘然上了墙头,一路飞檐走壁往白驼山庄另一头溜溜大吉。
夜风拂面,手中灯火忽闪不停,曾九轻盈落到一角檐头,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不绝清啸声,蓦然回首一望,只见茫茫夜色中,正有一道白影滚滚而来。
她心知是欧阳锋,却不着急。早先被他掳来白驼山庄,她观其身法,早知他并不十分擅长轻功。她自己便不同了,不提早先使刀时练成的身法,单说近日才在九阴真经中习得的“螺旋九影”,已是极为高妙不凡了,她停下来再等他一会儿,他也追不上。
想到此处,曾九含笑清声道:“别追啦,你追不上我!大哥哥,咱们后会无期!”
欧阳锋缀在她身后已有了片刻,瞧出她轻身功夫极为精妙,自己定然是追不上。此时耳中听得这一句娇柔无比的“后会无期”,一时竟不知是恼恨、喜爱、还是不舍,不由倏而站止不动,沉声道:“比毒之事,还算不算数?”
一方有意等待,另一方有意追赶,此时二人便只隔着十数重屋檐,在夜风中相望。
曾九闻声,不由微微笑了,道:“好呀,你打算同我比了么?”
欧阳锋道:“好,不过我若赢了,不要你甚么本领,就要你这个人!你须得自己乖乖回到白驼山庄来,从此对我千依百顺,好好服侍我。怎么样?”
曾九好整以暇道:“大哥哥,你要娶我做老婆么?”
欧阳锋微微一愣,缓笑道:“娶你做老婆?那要看我心情了。”
曾九又气又笑,娇声骂道:“呸!你这卷毛的臭淫贼!你往后就是跪着要娶我,我还不嫁呢!”
欧阳锋又被她兜头骂了一脸,心底很是恼怒,但黑夜中听她语声,不由得浮想起她笑貌颦态,又不知为何怦然心痒。语塞片刻,声音却不露出一丝一毫,只冷淡道:“你只说赌不赌?”
曾九嘴上占了便宜,其实正合心意,佯作思量了一会儿,道:“好罢,你姥姥我跟你赌了!”说罢又是笑不噤声,抖抖手上包袱,里头登时传来一阵叮当瓶响,故意问道,“你猜我手上提着甚么?”
欧阳锋旋即恍然,心中又怒又痛,知她定是洗劫了药房。但拿都拿了,面子总不必再落下,白叫这丫头当笑话看。当下沉住气,道:“些许玩意,给你也无妨。”
曾九不意他城府这般深沉,讶然向他一望,末了向他微微扬了扬手中风灯,嫣然一笑道:“好好儿在家等着。大哥哥,我会再来找你的!”说罢,回腰蹬足在檐头一点,如白燕般衣尾飘然,在夜色中远远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