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数月之间,曾九划出一片精舍用作药庐,苦心参研起早在横断山时便着意起拟的单方,终究不负数年之功,照最后所得几副增减成方制出药食,饲养出了一批新蛊来。
这批蛊为数不多,曾九挑了几个面容英俊、机灵乖巧又有些才干的药人出来,在他们身上种了新蛊,又嘱咐他们好生练功,不要荒废了旧日本领。那十几个药人一开始面如土色,如丧考妣,浑然不知何故要受罚,却不料蛊虫上身后,不仅没觉出甚么不适,不出几日,竟还发觉不但手脚蛮力大了许多,身上功力也竟见涨颇速,不由大喜若狂,成群结伴地跑到曾九药庐外面跪倒扑地,山呼阿谀之词。
这些药人这般欢喜,要说全是为了这蛊中的好处,也不尽然。实是他们常年战战兢兢、任她鱼肉,生怕一言不合便要被她弃如敝履,就此痛苦至极地惨死关外。眼下曾九流露出栽培之意,他们忽而发觉自己不但性命无忧,还颇有好处可得,若表现得力,极可能再不必去过先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虽说性命仍系于曾九手中,但心中大石落地,焉能不大喜若狂?
而这饲养新蛊,将四处搜罗来的药人分门别类,定出个三六九等,使之忠心听话,能派上得用场,撑得起门面,便是曾九要办的第二件紧要事。这件事刚开了个头,再过个几年,待她在蛊毒上道行更深,必能养育出更具奇效异功的蛊虫,届时应付手底奴婢、恩威并施间,当有数不尽的手段得用。
又过数月,冬去雪化,枯草生芽,一日间春雨倏而便至。
曾九坐镇叁星谷,半年不问世事,每日除了定夺谷中大事外,便是沉迷毒蛊不可自拔,几乎将旁个都抛在了脑后。这一日细雨浇花时候,她正在蛊房中看虫,一个白衫药人忽而匆匆急趋而来,候在门外道:“姥姥,白驼山来人拜谷。”
曾牛微微一怔,忽而想起欧阳锋来,不由笑道:“来得好。白驼山主人到了没有?”
那药人捧上一册礼单,道:“来人自称使者,率人引了数十匹骆驼的驼队而来,说是奉白驼山山主命令前来送礼的。”
曾九心觉有趣,接过礼单信手一翻,瞧见上头金银玉翠、药材细料列了长长一串,后头还跟着数十个匠人奴婢。再往后看,“戴铐囚犯若干”竟也在礼单之上。她将单子随手丢给白衣药人,道:“这个给常寿弄去,我去瞧瞧都谁来啦。”
待到了会客竹厅上一相见,曾九听来人自称管家,便道:“你们庄主那?”
那管家道:“庄主没同驼队一并来。”
曾九闻言,登觉兴致缺缺,便又犯了懒,与他说笑几句就淡淡推说要事在身,将招待客人的事尽数交给了常寿去办,自己则独身一人返回药庐去。
待在药庐书房檐下收伞,她挑起细竹帘甫一进屋,忽而听一个人道:“干甚么去了?”这人声音如金戈交击,铿然惊人,简直再熟悉也不过了。
曾九蓦然抬头一望,果见欧阳锋宽袍大袖、白衣如雪,正似笑非笑的负手站在梅瓶前,口中淡淡道:“是不是找我去了?”
曾九手扶竹帘身形一顿,片刻后将手中纸伞放落,亦负手缓缓向他走去,及至近前,忽而伸出两臂向他身上一扑。欧阳锋立时将她拦腰扶住一抱,只听她慢条斯理地娇声道:“我去瞧瞧是谁呀,还将囚犯送给别人做礼物的?”
欧阳锋微笑道:“那是给你用作药人的。收下留着使唤罢。”
曾九仰头望他,发觉半年不见,这卷毛混蛋生得愈发英俊勃勃,锋芒逼人,不由心中欢喜,垫脚在他脸上一亲,嫣然道:“你怎么才来找我玩?”
欧阳锋听了这句,旧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