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负手站在离倾寒一步远的距离,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凉驱散了这四周的暑热,让他十分舒适。
他唇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打量着正颔首调息的倾寒半晌,有些嘲讽意味的说道:“真是狼狈!”
倾寒抬眸,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不带一丝温度的反讽道:“比起殿下无可奈何的藏身进别人浴桶里又如何?”
萧弈不见怒气,反而笑意更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在此时此刻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倾寒漆黑一点的眸子冰雾缭绕,恁般清澈却望不见底,她并未答话,只是随意的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尖的火色和唇畔的鲜红交相辉映,映衬得脸色更加通透雪白,完全不是常人该有的颜色。
萧弈的眸子闪烁,即便处在阴霾里也依旧熠熠生辉。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声音突然冷了冷,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魔音。
“还是说,你是故意这么做,想达成什么目的。”
倾寒极慢的眨着眼,淡淡道:“哦?能有什么目的?”
萧弈紧盯住她垂下的眸子,探究道:“你如此镇定,看来白昕确实被救下,只是你不会以为单凭得知他的下落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你该知道,即便他逃得出白府也逃不出江南,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倾寒的眼眸突然一黯,长长的羽睫覆下,隐住了森森化骨的悲凉。明知他不在乎,却还是脱口而出的提醒道:“他是你的家人…”
是啊,家人…血脉相连的手足至亲!白昕的细腻呵护历历在目,如今为何一定要演绎成利用相残的悲切攻伐,凭萧弈的手段难道会想不出平和的方式来求得两全?
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问得愚蠢至极,心中不由得自嘲一笑。她何时这样迟钝,竟忘了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筹谋,要对付的不正是自己的亲哥哥吗?这样的帝王之家利字当头,学得就是如何操起无情刀,搅动那黑暗龌龊的政治格局,手中亲人的鲜血又何止点滴,所谓情义不过是手中的一枚棋罢了。
“白昕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也不是一枚听话的棋子,但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长。”倾寒敛去情愫,打断自己之前的话语:“可知者,可用也,白昕如是。他现在之所以不受你掌控,不过是因为此人重情,不愿波及家人搅入阴诡政局。但凭殿下软硬兼施的手腕,存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旦他决定效忠,便绝不会背叛。”
萧弈勾着笑沉默着,心中却暗暗赞叹了一番。她短短几日便将事情始末推断清晰,人心性情分析透彻,不得不让人震惊,他自问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精准。只是这样的人物实在难以揣度,为谋者,不可知者,不用也,这乃是不可犯的原则,他亦不敢以此犯险,不然…
倾寒见他不语,不由得接着说道:“此一役萧衍受到重创,朝中局势必然大改,殿下想必是要置身事外的。但若此时白家动荡不安,定会引众人猜忌,而梁帝多疑,未必肯信两者是巧合,难保不会再扶植起一股新势力以求平稳,到时候累及殿下,殿下又要如何自处。”
萧弈眉峰忽挑,轻笑道:“没想到一个江湖人对政局的洞悉不亚于我这个身处庙堂之上的皇子。”
“江湖和朝堂看似泾渭分明,实则牵扯不断,殿下不就是因为萧衍曾和血煞的瓜葛才让我以己为饵,潜身江南的吗?”
倾寒顿了顿,睨了萧弈一眼,果然见他眉间不可见的一蹙。她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更何况江湖风向敏感,局外人会比局中人更能体察全面,只有知天下事算天下人方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