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你有什么事吗?”
薛哲卿看着眼前的浣初心,那像极了陈沅襄的一张脸让他恍惚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那些青涩的年华中。
叹了口气,他的心中又添了几许惆怅:“初心,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说完他便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生怕她的嘴一张一合出口的便尽是些戳人心的话语。
浣初心唇轻启,这一次却意外地没有戳心。
语气淡淡的,只有两个字:“你说。”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致于薛哲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只呆愣了一瞬,便又听到了浣初心的另一句话:“不说的话我走了。”
他这才匆忙拦住了她,赶紧开口:“初心,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莫说是你,就连我都怨恨我自己。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能再执着些、勇敢些,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们一家也不至于落得支离破碎的下场。”
这些话一说出来,情绪便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止也止不住。
薛哲卿的语气有些颤抖,带了哽咽:“对于沅襄,我已不能再做什么,我欠她的,只能来生再还了。可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我不奢望你能认我这个父亲,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死后也好去见她,可以吗?”
他这样眼含热泪近乎恳请地说出这一番话来,饶是铁打的心肠也要软上几分。玉渊躲在墙根里,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拳盯着他们,实在是替浣初心着急。
像他们这样的人,每一个都是从支离破碎的家庭中走出来,被迫过上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所谓亲情已不大能记得清楚。她原本以为浣初心是同他们一样,至少同她与哥哥是一样的,都是父母双亡。可最近她才知道,她的生父尚在人世,即便之前发生过很多,可看在玉渊眼里,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就算误会再多,解开就好。她是真的很希望心姐能够放下心结,能再享受一下她已不能再拥有的父爱亲情……
浣初心没有说话,却是想起了母亲将那些往事告诉她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总是能听到母亲落寞低叹,明白了为什么总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听到母亲低低啜泣。
那个时候她只是恨老天的不公,不能让有情人厮守。直到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似乎所有对老天的恨都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她恨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去找母亲,为什么不能在听说陈家小姐死讯的时候仔细查探,为什么就要那样撒手离开,就像忘了曾经的一切。
可她也清楚,他没有忘,不过是镌刻在了记忆深处,连人带那段往事都尘封了起来。
……那枚木莲便是最好的印证。
他说希望给他一个机会?可这又何尝不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浣初心略偏转了头,看着不断从房檐上滑落下来的雨水,声音幽幽地响起:“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罢,有些事……即便我再不想,也始终存在。”
就像,他是她父亲这件事。
离开的步子刚迈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她站在那里,背对着薛哲卿,看不到他眼中的欣喜,亦将自己的情绪深藏。
提醒的话终是忍不住出了口:“以后像这样大的雨便不要来了,若是受了凉,娘会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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