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自责着,等那离婚证一到手,我就千恩万谢拖了张清出来。我直到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翻来覆去将那红通通的证件抚摸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玩意儿都是真的。
朝思暮想这么多年,今儿夙愿得逞,我仅仅吁了一口长气,心里倒并没有生出丝毫轻松的感觉。我想到自己当年在这段荒诞的婚姻里曾经所付出情感和隐忍,想到无辜的阳阳所受到的伤害,难免唏嘘。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还会弄个假的糊弄你不成?”张清的脸像抹了锅底灰一样,黑黑的极其难看,“随便找个地方把它们搁起来不就得了!”
我寻思他的话,觉得是这个道理,未必他还能手眼通天搞出个假证来糊弄我,我就揣回去有时间慢慢看吧。再说又不是什么嘉奖喜报,我用不着在大街上显摆的,先收起来吧。
可我拿着证件前侧后扭捣鼓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到妥善安置它们的地方。我们早晨出门和临时起意差不多,匆匆忙忙的,我连个手包都没有带一个,这会儿抓瞎了。算了,就用手拿着吧,回病房了再把它放进行李箱。
“没地放它吗?要不,我一起保管得了,都放在我的外套口袋里!”张清一副好说好商量的口吻,将两本证件一股脑儿放进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口袋里。
他俨然一副舍己为人、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大方作派,好像他保管这离婚证吃了多大亏、受了多大累一样。
“干嘛?这是我的东西,你休想染指!”我下意识地将其中一本证件往怀里一揣,担心他抢夺,“你保管你的,我保管我的,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我还能把它吃了不成,你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清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戏谑,侧脸掩映在光影之下,硬朗的五官依然令人炫惑,“民政局存了档的,我做不了手脚!”
好吧,暂且就放到他的衣兜里,到了医院再做定夺。张清见我不再反对,将两本证件一合,胡乱往自己外套口袋里一塞,然后就把我整个人往怀里一带,下巴就在我颈脖子上蹭。
“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现在可是啥关系也没有了!”我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向我靠近,“你趁早离我远点!”
“我冷嘛!”张清缩了缩脖子,炙热的胸膛不怕死地继续往我身上贴,“你看,秋风瑟瑟的,冻死人了!我可是无私奉献,把外套给你穿了!”
“我这就还给你!”我根本不领情,作势真的去扯披在肩上的衣服,“谁稀罕你的衣服,说的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小气巴啦的,才办了离婚手续一会儿工夫,就和我楚河汉界划这么清楚了!那他刚才在民政局里秀什么君子风度,还非要把票子房子硬塞给我,现在连一件衣服也要斤斤计较了。
“你这个小东西真没良心,过了河就拆桥!拿到离婚证就翻脸不认人了!”我看到张清眸中星光陨落时死寂般的黯淡,以及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萧瑟的秋风中,菲薄的阳光下,张清逆光而站,俊容隐藏在阴影里,神情萧然而带点疲惫。头发稍微有点凌乱,有几缕遮住了眉毛,静深似海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硬朗坚毅的面庞此刻格外显得瘦削。
他紧紧地贴着我,伟岸的身躯微微轻颤,似乎经过长途跋涉的旅行者,精疲力竭急需一个地方休憩,这样无助虚弱的张清瞬间击中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倏地心生不忍,舍不得推开他。
“我又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