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微微欠身,“上回白芷还余了些,在外头备着,应是可以一起用了。”明明面无表情,举止神态又偏生出百般风情。
墨弦思量片刻,“只取一半即可,随我去看看几味药的成色。”起身与她一同离开。
那二人出门了许久,傅隐方回过神来,“这位……山主可知她是何人?”
长亭思忖一番,“大约是苍主事门下,曾听闻他有几位爱徒,各有绝学。平素多半随他云游在外,也会时不时留几个在院中打点事务。若没有猜错,这位应是泽芝姑娘。”
傅隐仍望着门外,“难怪了,药斋原本偏僻,原来竟藏着这么个……”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回头望向长亭,却见他神情难得冷肃,堪堪止言。
泽芝在榻边切了脉,见青羽双眸紧闭呼吸轻浅,遂命随行的医女将她扶了,穿过一道隐秘的暗廊,直抵栖桐院后极为僻静的一处斋房。斋房正中设有一池,纹石为质,上张紫云华盖,四面烟锦幛帏。温汤已备好,几人缓缓将青羽浸入,后颈枕于池侧玉靠之上,好闻的药草香气氤氲而起
星回坐在房梁上,隔着华盖,瞧着坐在池边案后的那个身影。那女子正将手边的药材一一录在册上,时不时取了一些凑到近前细细闻一回。能把如此艳红穿得这么出尘,他印象里大约就是那一个了。如今又遇到一个,却飘飘渺渺看不分明。他觉得近来能提起他兴趣的事,又多了一桩……
青羽醒来已是黄昏,朦胧间听得帐外有人低语,听见里面动静又止了声响。眼一花就见一人扑进来,嘴里叽叽呱呱嚷嚷着,“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怎么几天没见就晕了”
青羽扶额,对着凑到鼻子前的一张俏脸,完全没了脾气,“舒窈,麻烦你退后一些,头晕”她咕哝着。
“啊?又晕了?山主赶紧进来看看,快点呀”叽叽喳喳的声音瞬时又塞满了耳朵。
青羽闻言急忙抬头,长亭的身影在榻前屏风之后,看不清神情,忙道:“不用不用,都被她吵的”
“那便好好休息,主事那边也让你静养几日,不要思虑太多。”长亭的声音低磁稳重,青羽仿佛能看见他温暖的笑容,微红了脸连声应诺。
舒窈是京城凌家长孙女,也是女院生员。“今日也是巧了,我刚好过来见山主,进门就听说你病了,赶紧过来瞧你”舒窈自顾自絮絮叨叨说着,手上却也不闲着,递了汤药过来,青羽皱着眉喝了,一边听着她喋喋不休说这说那。
长亭出了屋子,立在院中,环目四望。栖桐院不大却胜在格局精巧,院中多树,屋后一株梧桐一株银杏都很有些年头。墙根处一弯溪水,清透见底,潺潺不绝。不知是不是花木繁盛的缘故,鸟鸣声不绝。细细听了一回,不觉莞尔。
默立许久正欲提步离开,余光中见后院转出一人,一身红裙冶艳。泽芝手中竹篮里,深色的药渣,仍有淡淡的烟气。她走到近前,微微欠身行礼,垂目不语。
他扫了眼篮中药渣,目光在她面上巡了一回,“姑娘的方子有些重,她体质虽寒,也受不住大热。”他声音淡淡。
她仰头看着他,没有丝毫的躲闪,“方子是师父亲笔,墨主事略略改了一两样,弟子岂敢擅动。”她抬手将鬓边散发捋至耳后,凝脂白玉般的侧颜,动人心魄,“何况,这是药浴的方子,多些少些应是无甚大碍。山主觉得是么?”
长亭一怔,这才明白那淡淡烟气的由来,面上不动声色,负在身后的手,局促地握紧。静默片刻方道:“有劳泽芝姑娘了。”
她的目光仍留在他的面容,眼眸深处如水波潋滟,“山主才是用心的那个。”
接下来几日,青羽过起了猪一样的日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