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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水
日三餐都有侍者按时送来,自然还有泽芝送来的奇苦汤药。舒窈这几日倒是常常过来陪她闲话,日落一起用完点心方离开。傅隐兄弟俩也时不时过来,傅远跟在哥哥后面,每每吃力地抱个木闸子,里面都是些新奇玩意儿,给她打发时间。

    这日青羽早早睡下,墨弦进屋的时候,只见寝帐低垂,书房一扇小窗大约是忘记关上,整个屋子寒气沉沉,他关上窗回到榻边。

    她自小因体弱而畏寒,此时蜷作一团缩在被衾里,习惯性将鼻尖也掩在其中,只露出眼睛以上。

    墨弦取了另一床厚布衾替她盖好,将榻边火盆笼罩打开,先以白檀木铺于炉底,再取几条上好的瑞碳燃于炉中,无焰而有光,不多时整间屋里就温暖起来。

    他坐了很久,久到心里藏的极深的那一处,那些不愿触及的,渐渐浮出水面,愈发清晰起来,也焦灼起来。

    他侧过头,她的睡颜在融融的炭火光中,静谧柔美。许久,他起身在香炉内又添了少许安神的香料,才悄然离开。

    已是深夜,药斋偏院的斋房里,烛火仍亮着。泽芝将手边的方子录完,正欲收起,方子里滑落一张素笺。笺上笔迹清峻超逸,记着些草药,细细看来,正是青羽用来调理身子极佳的几味。

    那字迹她认得,他的眸中如山林深幽又仿佛湖面烟雨阑珊,只一眼就可沉沦其间。然而那双眼睛看得不是自己,唯独只看着她,栖桐院里被一直小心护着的那个。

    她把素笺收在屉中,看着案上那封已送来许久的家书,踌躇许久才将它展开。母亲的字迹有些零落,看得出的心烦意乱。又将父亲如何流连欢场,酗酒挥霍不务正业说了又说……提到祖父震怒,欲将他们居住的宅子也收了去……末了嘱咐她在书院务必勤勉修习课业,莫要再学那医术……

    她将那信笺折了回去,又用指尖重重压了压封口,仿佛如此可以把这些如尖芒般的现实,密密实实地困在里面。不会在独处的时候,从笔墨之间蔓生出来,把心里扎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