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门穿外套长裤是正确的,中午回家换裙子也是迫切的。
娅凝焗过油的长发垂下来,遮于双颊,淡蓝连衣牛仔裙齐膝。她从屋里轻盈地转出身,用劲合上了门,推了推,确定关严实了。能一次性把这扇破铁门关上,仿佛是什么幸运的事似的。
陶煜打量着娅凝的背影。乍一看有点认不出她穿裙装的样子。从厚实的披发间闪露出的颈背像雪一样洁白。
娅凝无意识地哼起女高音的曲目。所戴的中等大小的草编太阳帽的帽檐挡住了视线。脚蹬的白色薄底单鞋,薄得如一层袜子,使她不禁拿捏着芭蕾舞步,脚尖轻点台阶,像盘旋的叶子轻飘飘地下落。裙摆随脚步一阵波浪式的抖动,衬托着上方纤弱的腰身。
裙子的圆领样式略为保守。与蓝色袖口界限分明的两只胳膊在昏暗的楼梯间显得更加洁白无瑕。
在楼洞口和太阳一照面,强烈的光线直刺得娅凝视网膜里光斑跳跃,她打开挎包,取出了墨镜。
这时,她听到了“咚咚”的脚步,随即回过头。
隔着墨镜娅凝看到楼梯拐角下来的穿着白色球鞋的矫健锋棱的长腿,健朗身板撑起的t恤,以及不甚清楚的脸。
他站在台阶底上下扫了眼她,称赞地说:“光彩照人。”
娅凝冷不防被抓到了自己的忘形,大感难为情。好在墨镜遮去了半张脸,使得羞怯容易切换成蔑视的一笑。她昂起头迈出楼洞,自觉今天的做派很像外国悬疑片里即将被谋杀的富家女。
梧桐叶长成了玲珑的手掌形。
拂面暖风,焕发出脱胎换骨的愉悦。当下的温度最适宜人体。
娅凝一直喜欢冬天,借寒冷把自己裹紧捂严。当穿上裙装后,才感到一身轻松,摆脱束缚的身躯轻盈得像肥皂泡,被春风轻轻托起。
好像在她做过无数次飞行的梦里。
为了配合一条条裙子的飘逸,她克制缩肩弓背的习惯。举动间有了轻拿轻放的优雅。
漫天飘起了梧桐的飞絮。下午的小镇,像怀在小动物柔软的腹中,到处暖融融的。
三个小时之后,娅凝下班回家途中又遇到了陶煜。听到故意咳嗽清嗓子的声音,娅凝坚持不回头。
陶煜搂着宝贝足球,上前两步,拍了下她的肩膀。
“你不上班啊?”
“你不上学啊?”
“减负,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眨了眨眼,“你在哪个部门?光拿钱不干活?是厂子养的闲人吧?”
“我可不是这样。”她嘀咕着申辩道。然而,她对于两人之间的斗嘴颇感别扭。
陶煜指尖转起了球。
娅凝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厌恶他轻佻的语气,以及该对他使用什么样的态度,他是个孩子,还是和她平起平坐的成人呢?
除了父亲,陶煜与任何年长的人说话包括老师在内都一副随意的样子。在他面前,娅凝不仅端不起成年人的架势,并且发现,两人的高度差,反而令对方像时刻准备欺负傻女孩那样俯视自己。
运动后的热气萦绕着娅凝,他们拉开半个胳膊的距离。余光里的陶煜,一边转着球,一边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娅凝干涩地笑了下,她不知道这个笑意味着什么。还是她觉得笑起来要比板着脸好看些。
在逼仄的阶梯间,陶煜合抱球而横向的肘弯抵到了娅凝的小臂,像是故意挤着她。娅凝的胳膊泛起汗毛的触觉,脸不由得飞红。陶煜的举动搭配着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