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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娅凝抱起小得像老鼠的猫儿,转身站在了日光灯下。只见它眼睛流露惊恐,瑟瑟发抖。

    “多少年不养这些了……”堂嫂说着打出了一张牌。“特地为了你,去跟人要的,总不能随便给你一只吧,这是家猫和品种猫混的,你看它的眼睛……”

    娅凝连声道谢,她瞅着猫儿乌黑的眼珠,一时还看不出什么特别。

    “小姐,你带什么来装它?”堂嫂又问。

    娅凝摇摇头。她连个袋子也没带来。

    “……等我打完这局……”

    娅凝坐进弹簧已坏的沙发,身子顿时矮了一大截。她再度看到那堆闪闪发亮的钢针刷,心想应该是歇岗半年的堂嫂揽的外活。

    因为怀里抱着猫,傻坐着倒也不枯燥。猫的四肢白色,头顶到背部是黑色。娅凝不由抚摸着它柔顺的脊背,触摸着它的温度。

    烟味呛鼻。桌上除了堂嫂,还有一位妇女和两个男人。两个粗犷而衣冠不整的男人都不像堂嫂的相好。娅凝拿他们与堂兄做比较,觉得他们过于丑陋。

    他们手边散着一元元的硬币、纸币。堂嫂总是赢钱,所以兴味盎然,忘了许诺,一连打了几局。

    除了低头时脖子隐约出现的褶皱外,堂嫂并不显得苍老,她微胖的面孔洋溢着精神气,幽暗的光线下,摸牌掷牌一举一动都带着点野蛮。稍作停顿,她习惯性地拢了拢手腕上的金镯。娅凝不禁想,那莫非是亲戚们口中率先被堂嫂夺走的祖母遗产?

    今年娅凝看过不止两三个人穿着和堂嫂同样的短裤短衫,只不过颜色不同,大概是服装批发市场的风潮。

    牌友撺掇堂嫂干脆再摆几桌,开个赌场。堂嫂扣了张牌,粗声粗气地说,没那闲工夫。

    娅凝对麻将的术语一概不知,不懂胡牌的机窍。这位堂嫂十几岁就迷上打麻将,那时娅凝很小,能从堂嫂的桌底下站着穿过。哗啦啦的洗牌声在头顶震动着。娅凝觉得那是一种安全感。

    在烟味充满的屋子内,娅凝依然能闻得到多年前的属于这个家的像是抹布的气味。依循这气味浮现出了堂兄最后一段日子,他们兄妹一起聊天的情景。然而,她不忍回忆。

    所以,她追溯到高考前,兄嫂在这张四方桌上与她交谈。由于小镇开始出现落榜自杀事件,堂兄宽解娅凝,即使考不上大学也不能放弃生命。在娅凝看来,堂兄多虑了,虽然她是个脆弱的人,但让她自杀的,不可能是这么明确的打击。逝者的音容笑貌宛若眼前……娅凝是多么亲近痛苦啊,以至于她想痛苦,就尽管捡起痛苦的回忆好了。

    中场休息时,牌友们出门,站在秋千架那里抽烟。堂嫂从里屋搜罗到个纸箱,一把抓起小猫的脖子装了进去合上盖子。小猫仓促的叫了声。她用塑料绳麻利地穿过来绕过去捆扎好,留出个结。又从工具箱里找到个螺丝起子,在箱子两侧凿了几个洞。

    “姑娘,拎得动吗?”她说完这话,半张着嘴,有种茫然的迟钝。

    一会儿叫小姐,一会儿叫姑娘,她那揶揄的语气已不像从前嘲笑娅凝是书呆子那样伶俐了。

    娅凝的母亲非常厌恶这位堂嫂。因为她曾向牌友透漏了娅凝的病。

    “每家都出个病人她才高兴。”照母亲的打算,娅凝的病应当瞒住的,甚至称不上病。

    无论堂嫂是否出于阴暗的心理,娅凝都没有怪怨过她。因为她才是怀着阴暗的心理,频繁造访得了绝症的堂兄,用他躯体的疾病来解脱自己精神的痼疾。通过旁观死亡来打消求死的念头。她一直认为这样的心理被堂嫂那双凌厉的眼睛看穿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行使了报复。

    临出门前,娅凝打开随身携带的零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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