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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自己躺在棺材里的画面,畏惧中含着深深的向往。她觉得死了以后会进入的世界是全然美好的。她抗拒着现实。

    然而,艳华第二天见娅凝照常来上学,不顾她的阻止,放学后去娅凝家,向娅凝母亲告之被狗咬一事。这才火急火燎地去打了针。

    果不其然,即使过了十几年,母亲还在咒骂那只野狗,以及娅凝逗野狗玩的行为。

    成年后,娅凝对母亲的苦相贡献颇大。考上大学、找到工作,刚刚让母亲体面了点,接着生病,辞职,离婚。母亲饱受折磨。

    同时,也许和磨难结成了伙伴关系,时间一长,母亲练就了逆来顺受的柔韧神经。她永远无法把真正的仇恨施予女儿,依然对娅凝保持类似骄傲的信心,常常令自己回忆起娅凝上学时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她只是一时迷糊了。

    初夏的一天,母亲舍近求远地去老菜场买便宜的蔬菜。

    清晨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心情畅快无比。打从娅凝楼下经过,她甚至忘了上楼看看女儿。满心想象着早市上有什么蔬菜。其实,她有大半年没来过娅凝家,每次来,娅凝都是一副冷脸。而且娅凝早已更换了家门钥匙,如果不在家的话,母亲就扑了个空。

    母亲也怀疑过,有时候,娅凝明明在家,却听到自己的叫门而不愿开门。因为有一次,她和邻居的妇女一说上话,娅凝就匆匆过来开门了。

    快到菜场时,一列送葬的队伍从工字楼逶迤而出,打她的身边经过。

    队尾的女人突然抓住了母亲的手腕,母亲抬头看到多年不见的老邻居。

    老邻居劈头就问起娅凝,母亲支吾不语。她便飞速说起自家儿女的近况,在外企、大城市工作,孙子外孙都有了,不是因为办丧事还不会回来。母亲的情绪急转直下。这种平凡的话家常一字一句都像针扎在她的心窝。

    送葬的大队像一条蚕慢慢地向前蠕行,从队头捧着遗像的男青年,到队尾的老邻居,血缘的亲疏在一根链条上传递着。

    老邻居不顾自己脱离了队伍,仍站着不动希望能和母亲撮其大要地聊一聊。主要是聊儿女。她的滔滔不绝中,没有哪一句比“娅凝当年多出色啊。”更让娅凝母亲痛心。可能这种话从别人嘴中说出像是讽刺吧。一大早的好心情都没了。

    她含混地应付着老邻居。急于抽身。娅凝没有事业可谈。今年春节后,只相亲了一次就拒绝了其他安排,令母亲在介绍人那里很不好意思。母亲的笑容僵硬了,像太阳下融化的冰棍,嘴角的皱纹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

    再多待片刻,胸无城府的她可能要在街头痛哭流涕了。

    忧闷的买菜返回,她向娅凝的阳台望去,阳台顶挂着几件没见过的衣裙,母亲不无悲戚地想,这些都很贵吧?她哪里会洗衣服呢?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水泥台上的一团东西动了一下,缓缓地站立起来,原来那里蹲伏着一只几乎和墙壁一个颜色的背部灰黑的猫,它挺立起洁白的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尖锐的牙齿和粉色的喉口。

    母亲真想冲上楼去跟自暴自弃的女儿大闹一场,就以她养猫为由头。她感到,庞大的永无休止的厄运旋涡正在她讨厌的宠物的喉口耀武扬威。

    几天后是端午节,家里宴客。这是父亲的主张。母亲很不情愿,因为请的都是父亲那边的晚辈。

    堂嫂也来了。

    家中的热闹气氛让娅凝有点不习惯。她融进年轻人的说笑中,讲起近期放映的电影和市区新开的连锁牛排馆。带着享乐的心情谈论这些的。她近来愿意一切的话题都围绕着享乐。

    表妹好奇地问她是和谁一起看的电影吃的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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