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两个月间就变肥了,一蹲下来,身子显得圆乎乎的。它嫌热,拔足跳走了。那碎花棉质睡裙的腹部被猫爪踩出纠结的旋涡,像寂寞的鸟巢。
娅凝拉了拉睡裙,掸掉猫儿的痕迹。
她的手臂、双腿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她已经不能像初夏那样说得清它们是怎么来的,有的伤痕真是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她抚摸着手背的一道刺刺的疤痕,认识那是猫抓的。
香椿茂盛的叶子随风低拂台面,叶尖从台子下的隔空伸进来,触到娅凝的脚底,让她的脚底适应了痒痒的感觉。
肥胖的祖母曾经也像娅凝这般纳凉。她摊在藤椅上就像一只巨大的肉蚕。头枕上搭着块小方巾,时时扭动身躯拿起它擦着肥厚颈项淋漓的汗水,然后一直攥在手中,应付源源不断的旺盛的汗液。
娅凝的体质不是继承父系,她很少流汗,以前她没注意这个问题,有次和小叶打羽毛球,小叶很奇怪:娅凝,你一点汗没出呢。
不出汗,被娅凝添进了“与正常人之间的差距”的记录,和失眠一样。
她想痛痛快快地出一身汗,体会一下什么是神清气爽。那样或许能从挥之不去的悲戚中解脱出来。
娅凝调匀呼吸,躺在她所憎恶的世界的怀抱里。渺小的麻雀在深蓝天幕上灵动地滑翔。
云悄然变得绯红。它们波浪形的边缘像经过了细致的裁剪。有两朵云摆出了打拳击的架势,又如久别的老友重逢时伸出手准备拥抱。
娅凝沉醉于童年时代的幻想中,幻想就像一个熨斗在温柔地抚平她心里的褶皱。
这样的幻想,也等同于把一只布娃娃硬塞进成年人的手中,怎样摆弄都不觉得好玩了。
久久凝视着天空,娅凝预感到夜会像打翻的墨水慢慢地给它染色。
底楼传来老太太的高音亮嗓,市井的喧嚣被她一嗓子带了出来,还有小孩的嚎啕。
这些声音刚才一直是存在着的。
天边的玫红,如强弩之末照在两栋楼房上。树影朦胧的荡漾在对楼的红砖墙上。靸着拖鞋打着赤膊的中年人大摇大摆穿过通廊。从颈部到肩头抹着痱子粉的儿童的小脸,卡在铁栏杆间向下呆望。
灯下读书的瘦弱少女穿着一身连衣格子裙,正闷闷不乐地拾级而上,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为什么少女越是无精打采,娅凝就越是满意呢,可能她很乐于看到从年轻起就消沉的生命吧。
少女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复又在楼梯口出现,最后进了家门。
家家户户的门随意敞着,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白炽灯下的颗颗呆板的人头或摇动或静止。
底楼的老太太挥动蒲扇赶走近身的蚊子。小白狗站立着,吐舌头,喘粗气。
老太太刚才大声的说:跑走啦。是跟人解释,流浪猫已经跑走了。上周,她收留了一只瞎了左眼的流浪猫。实在令人想不通,残疾的猫为何还要从安乐窝里出逃。
但不自量力的生命也赢得了娅凝的好感。
娅凝到底恨这个世界什么呢?她反而觉得这个世界非常可爱了。
一日的尾声,怎么样,那强大的静谧会悄悄地吞噬下傍晚的繁忙。属于夏季的香皂气味,风油精气味在空气中发酵了。
她看着两米外的阳台。意识的空白,像装满显影液的容器,逐渐浮出不愉快的记忆来。母亲在端午节的啜泣,失败的相亲,还有和陶煜的约会等等。
某一刻,这些毫无预兆的涌出来,搅乱娅凝费了好大劲建立起的悠然心境。
两个月间,和陶煜约会了几次,娅凝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