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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
    山里的月亮惨白幽亮,即便未到十五,仍是格外清亮,透过马车的窗缝漏了进来。

    夏醴被乳母抱在怀里,她稍微动一动便会将引来乳母的一阵安抚。她知晓,乳母亦睡得不好。车外响起了围着马车一圈的脚步声,那是铮舒。

    十多日前开始,他们便守在了此处——熏山,南越国中的一座偏僻之山,到最近的嗣城,要走上半日。山中住着他们一直找寻的巫族。

    巫族人因着通达神灵的异禀,被追赶得东躲西藏,并不愿对他们施以援手,而南越国虽小却有自己的文字、语言、钱币,他们出门在外辗转多年,剩下的金玉已不多,语言文字皆不通不通,更是寸步难行。

    铮舒就带着他们住在马车上,守在山下不肯离去。因着山中多蛇虫鼠蚁,铮舒便整夜不睡守在马车外面,夜里潮湿阴冷,他也不肯上车,只守着火堆,时而绕着马车转上一圈。白天里眯上那么一会儿便又要到山里去与巫族人交涉,到如今,他几乎未有入眠。

    **

    自父亲遇刺重伤、不治身亡,到如今入殓安葬,萧乾几乎未有入眠。

    书房门前的有棵梓树长得很高,他打量了那棵梓树一阵,进了父亲的书房去取那把“问鼎”,剑仍好好得放在架子上。他拿下来抽出剑身,繁复的藻纹间未有一点灰尘,两侧的剑刃锋利无比。

    若是那日带了这把剑,父亲是否就能逃过一劫呢?萧乾自嘲地一笑,如今想这些有何用呢?他将剑插回剑鞘,拿着去了灵堂。

    灵堂上父亲的棺椁还未盖上,萧氏子孙皆嗡嗡哭泣,母亲亦在一旁无声落泪。萧乾平静上前,将“问鼎”放在父亲身边。

    里面躺着的人面色苍白而平静,唇依旧紧紧抿着,仿若到了此时,心上亦未放松半分。萧乾静静端详了父亲几眼,忽而坦然,是否如此他便能真正歇息,不再成日权衡算计?只是父亲的心愿——问鼎,终是未能实现。那么,如今这条路,便要由他来走。

    萧乾挥挥手,示意盖上了父亲的棺盖。他本就早熟,如今更是一夜长大,十三岁的身体里,透出不与年龄相符的成熟冷静来。灵堂中的哭声霎时放大,变成了一片哀戚的恸哭,而他只是那么静静站着,看着父亲的脸消失在棺椁的最后一丝缝隙中。

    **

    夏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树下。

    夕阳傍在山边,黄橙橙的像只柿子,射出甜丝丝的光来,照在河面粼粼的水波上,是细碎的跳跃的美丽。河上有一座木头小桥,横跨两岸的树干上,铺了排列的木板,能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行。桥连接着两边被踩得硬实发白的小道,这头通向夏醴身后的小屋,那头曲折延伸到山间。

    那时,他们在熏山守了二十几日后,她终于病发。铮舒抱着她闯进族长家中,族长迫于武力,见夏醴的情形实在罕见,方施以援手。后铮舒渐渐能与当地人沟通明白,夏醴亦学会了些单词短句。巫族人皆灰眸,怕被外人认出,铮舒便充当他们的货郎,往返于熏山与嗣城之间,亦会将胡乱入山的人赶出去。巫族人这才慢慢接纳了他们,让他们在山下修了屋子,也让夏醴进他们的学堂。

    只是将将安定下来,未过几个月,乳母便一病不起,很快去了世,如今已快满一年。

    夏醴下了学,而铮舒去嗣城购置物品还未回来。空无一人的屋子却教她害怕,她便搬了凳子,坐在门外的树下,巴巴等着铮舒回来。

    南越国的房屋与周国的不大相同,尤其这熏山巫族的房屋更是不同,因着大多依山而建,房屋底下由高高的木头支起,仿若吊在半空。坐卧用具都有高高的脚。

    夏醴搬的这张凳子,是屋中最矮的,刚好适用于七岁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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