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阴暗潮湿,若关上窗,鼻间总有挥之不去的朽烂气息,打开窗户,夜晚的山风便会毫无顾忌地吹进来,渗进人骨缝里。
她虽命运坎坷,但作为一个美人儿,却从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被狠狠亏欠过,直到死,她都是一只养在酒池肉林中的猫儿,皮光水滑,枕着主人的大腿,舔舐着自己的獠牙。这是她的悲哀,亦是在这个人命轻贱易子而食的乱世中,最大的幸运。
宇文宣阖眼蹙眉,一身肌肤犹如刚凝出的奶浆,触之即碎,她在阴冷的石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终于,她叹了口气,直起身,轻声唤道:“拿些水来。”
一旁合衣小憩的春迟马上睁开眼,取过水囊,半坐在床上,扶着宇文宣,小声说道:“娘子,车上备的水,已经用光了。明日洗漱……”
宇文宣放下水囊:“用光了?来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水流的声音,这附近应当有条溪水流过,明日早上你与盈冬同去取些水来。”
春迟蹙眉:“这边冷锅冷灶,即便有溪水,也是凉的,如何能用?”
宇文宣道:“算了,我们现在毕竟寄人篱下,有求于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迟忧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天刚刚放亮,寨子里已经有了隐隐的人声,春迟拉着盈冬出门取水,路过燕琳的院子,她咬咬牙,上前敲门。
买来的小丫头绿儿苦着脸,揉着眼睛,小声问道:“谁呀?”
春迟道:“我们是昨天来的客人,请问一下,这边可有热水?”
绿儿不明所以,只说了声“你等着”便溜回屋子。
“这么早怎么有人敲门?”
另一个小丫头水儿凑过来问,绿儿小声说:“不知道。说是昨天来的客人,来要热水的。”
绿儿脸上犯难,她跟水儿正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愿去禀报的时候,只听屋里传出一声起床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个的就知道躲懒,人都死哪儿去了?”
水儿机灵些,说了声“我去烧水”便一溜烟跑了,绿儿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进去服侍。
燕琳被吵醒,正没好气,看见绿儿磨磨蹭蹭走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竹枕劈头盖脑砸过去:“不是我叫,你就不过来了是吧!”
绿儿捂着头,哭丧着脸:“不关我的事,是昨天来的那些人,一大早就来敲门要热水。”
燕琳拉着脸,哼了一声:“什么热水冷水的,把这当客栈了?滚出去!回了他们,再吵醒我,把你卖进窑子里去!”
春迟被晾了一刻钟,只好继续轻叩门环。
“别敲了,这里没热水。小姐叫你们走远些,别吵了她睡觉。”听见外面的人还在,绿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春迟忍下怒火,拉住盈冬,转身向溪水处走去。
燕琅素来有晨起练功的习惯,他独自在一处林间空地打了一套拳,耍完一套刀法,正原地运功休息,忽然耳尖一动,远处传来簌簌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运起轻功,踏着林间晨露,身轻如燕般悄悄跟了上去。
原来是两个女子,他暗暗一扫,其中一个便是亲手将姚广升的头颅递给他的蓝衣少女。
他一时还未习惯寨子里多了数个可自由行走的女眷,一阵恍然,脚下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让我去问?”盈冬捏着拳头,十分不忿地问春迟。
春迟叹了口气:“你没听见娘子的话么,我们在别人地盘上做客,不好多生事端。”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