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禁足之事平反之后,每日申时,刘盈、刘乐如以往那般到椒房殿与沐夕一同用膳。沐夕见刘盈一直恹恹的,偶有恍惚之色,细心询问之下,刘盈才道出实情。
“父皇就是一心要如意做太子,才这般几次三番为难于你。”刘乐对自己的情绪不加掩饰,埋怨的话张口既来。
刘盈看看沐夕,转而又看看刘乐沉默不语,父皇待他如何,他又怎会不知?从无为父之慈,何来父子之爱?!对于刘盈来说,那个称之为父皇的人不过是给了他皮囊的人,今日他所遭受的苦难、非议都是拜这个父皇所赐。
沐夕伸手将刘盈的手握住,才发觉这个十三四的少年手心早已冰凉如雪。父皇的不满,群臣的苛责,母后的期许乃至江山社稷汉室天下的重担,从不间断的砸向他,且不曾有一人问他是否愿意。刘邦一心想要废了刘盈这个太子,殊不知他的儿子也并不想做这个所谓的太子。如今不过是戚夫人步步相逼,还要对吕后下手,饶是百般不愿,刘盈也要全力护住他要保护的人。
“盈儿,你辛苦了!”
许久之后,沐夕缓缓说出这几个字,看向刘盈的眼神自始温柔,分毫未改。
刘盈仰起头一双乌黑明澈的眼睛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一团雾气在他眼中凝聚,打转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母后,你放心,盈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即便是父皇也不可以。”
沐夕伸手将刘盈搂在怀中,“傻孩子,母后是后宫之主怎么有人胆敢欺负呢?你呀,小小年纪何以如此老成?”说着沐夕双手捧着刘盈的脸,“答应母后,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一切厄运都会过去,我们都会获得开心、快乐。”
“母后你说的是真的吗?”
刘乐在一边看着沐夕,在她和刘盈的生命里似乎没有快乐可言。倘若她知道将来自己的女儿会荒唐至极的嫁给自己的弟弟,定不会这般莞尔暖笑对待吕后了。
沐夕伸手也把刘乐揽入怀中,“是的!母后跟你们保证。”
对于刘乐和刘盈,沐夕的感情始终是不同的,在他们身上总能感到很熟悉的影子,似乎他们本来就在沐夕的生命里,只是沐夕弄丢了而已。比起刘盈,刘乐大约是幸运的,至少在她嫁给张敖之后,还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而刘盈则终生被囚禁在这冰冷的宫墙之内,如同老鼠一般迎合阴谋狠绝的刘邦,好像猫咪一般蛰伏在各个功不可没的元老重臣,没有一处是他可以安宁歇息的地方。
“母后,若能卸下这重担,你可愿意陪盈儿云游四方浪迹天涯?”过了一会儿刘盈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沐夕,字字清晰的问出了这样一个与身份不符的问题。
沐夕好大一会儿都没开口,她不忍拒绝,但更不能答应。刘盈一生都被囚禁在这皇宫之中是历史正确,她不能改变。
刘盈笑了,旋即站起身来与沐夕施礼告别,“孩儿知道了。父皇酉时召见,孩儿先行准备去了,就此告退。”
沐夕心底一颤,刘盈眼中那种被打入谷底的绝望氤氲在尚且稚嫩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可她一个小小的契约穿越者,又能如何呢?
“母后,盈儿他怎么了?”
不明就里的刘乐看向神色依旧平静的沐夕。
沐夕转过头对刘乐笑笑,“无碍,你父皇如此刁难,盈儿心有焦虑罢了!”
刘乐重重的叹了一开口气,“合宫上下,对父皇而言,似乎只有戚夫人是他的妃子,只有如意是他的儿子。我和盈儿,还有其他的皇子公主不过都是他眼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外人看来的锦衣玉食之于我们不过是薄情寡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