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竹满意地笑了:“还是虎头爷爷是个实在人。”
“你这丫头,可算是找到帮你撑腰的人了,这会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同人联手与我作对。”寻常笑骂一句。
靖竹面上还带着笑,眼中的笑意却渐渐褪了下去,她看向万俟空,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这丫头怎么了,从前可是向来有啥说啥的性子,现如今在山下待得久了,怎么也沾染上了的那些拐弯抹角的世俗之人的作态?”万俟空摆摆手,语气很是宽和:“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我想说什么,虎头爷爷应该也能猜到。”靖竹低着头,自觉并没有资格对万俟空的生活多加置喙,只是多年相交,从前的交情到底不能让她对他的处境不闻不问:“从凌云山转生之后,您为什么会做了北临的主帅呢?”
“我为什么做北临主帅……”万俟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靖竹的体温,蓦地摇头敛笑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明,成为了前任戍边大将沈怀安的嫡长女呢?”
听起来没有多大关系的两个问题,靖竹却在一刹那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为什么会在出现在东明?为什么会成为怀远大将军沈怀安的女儿?这哪里是她能做的了主的,转生之术全倚天命,岂能由人力左右。
虎头爷爷是想告诉她,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吧。
靖竹点头表示明了,有心劝他不要对百姓开杀戒,想了想又作罢。
虎头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可以不伤害百姓,他是绝对不会牵连无辜的。若是有一日他真的让没有过错的百姓受到伤害,那也一定是因为旁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自己凶狠残暴。
“其实说起来,看惯了虎头爷爷满头华发的样子,现在看你这样年轻的模样还真有些不习惯。”靖竹打量了一会儿万俟空冷硬的面庞,目光带着回忆:“从前您也不爱说话,现在看着,和以前倒是大不相同了。”
“人总是会变的。”万俟空感慨道。
“人总要向前看,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不过徒增伤感罢了,你病还没好,还是想点开心的事吧。”谢长华伸手碰了一下靖竹的手:“怎么有些凉?冷了吗?”
靖竹摇头,正想开口解释什么,便听对面的万俟空插话道:“我瞧她的面色,似乎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她体寒,就算穿的再多手也是一样冷的。”
谢长华这才想起,从前在凌云山的时候,虎爷爷也是通晓医术的。“你既然懂这些,不妨给靖竹瞧瞧,她来这里之后没多久就被种下了蛊虫,后来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是不是该好生调养一番?”
万俟空倒真认认真真为靖竹把了把脉,而后谦虚道:“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古神医在身边照看,多余的话我自是不必多说,只是有一点,日后入口的东西千万要谨慎,寒凉之物更是沾都不要沾。我瞧你和那端王似乎眼瞧着就要成亲,大婚之后三五年内最好别急着生孩子,这样对你的身体都是极不利的。”
旁的事情靖竹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能生孩子这一点,实在有些让人为难。谢明端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若是成亲之后三五年无子,也不晓得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只是这些话,靖竹当然不好与外人说,她向万俟空道了声谢:“好,我都记下了。”她抬着眼眸,望见对面这两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心下暗自唏嘘——
物是人非的年月,两军在阵前对峙,两方将领却在同一张桌子前相对而坐,这样的场面实在想必是百年也难能一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