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关灯 特大 直达底部
章五
日久,也许是难得见到外客如姑娘者,不禁多说了几句。”

    张籽不自然地垂下眼皮儿,眼光往别处瞥去。卫英悔不择言,为自己的轻浮语态暗暗懊恼,恰好瞄见火盆子有熄灭之状,忙复抽取了一棵石榴枝添进去。二人一时无话。

    ——

    张籽伤在了肋下,她悄悄拿手指比伤口,肋下最疼,轻轻一按就让她疼得倒吸凉气。她忖着不是外伤,心里一阵阵忐忑,却因卫英在旁不敢检查。

    时间在她持续的忐忑中溜走,转眼窗外已大亮,她愈发焦急,心系身上伤,且忧惧尼姑寻上山来,不觉一身的冷汗,喉头涌上生姜的辣、胃液的酸,头昏脑涨得直犯恶心。

    仿佛印证了张籽的焦虑,突然有人叩门。

    张籽几乎一瞬间毛骨悚然,汗毛直立,挣扎着坐正了上半身,胃里猛地一阵翻腾,她忍不住俯身,呕出一滩秽物,竟然见了红。她脑海里蒙地一片空白,只觉得扎眼,狐疑那一滩是不是自己吐出来的。

    “小四!”夹风顶雪的世子张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大手抚住她的脊背,轻柔地拍抚。

    张籽蓬头垢面,神散容败,被他扶回榻上,唇角沾着点嫣红的血污,哀然朝他一笑。张润耸然变色,褪下自己的祥云瑞鹤斗篷将她裹包起来,便向外走。

    路过卫英时,张润仔细地瞧了一眼,很是礼遇地道:“我是安京张侯府的世子张润,舍妹小四多谢兄长搭救。寒舍如有幸的话,请望兄长过门相叙。”

    卫英礼还道:“小生谢世子爷的盛情,若有缘分,自当改日登门访拜。”

    张润愈发看中他,居困窘而不卑,怀才璧而不亢,此人的品格情志就如同是高山上的泉眼,时刻都涌现不止。

    他心中牵挂着张籽,遗憾于不能当下与他促膝长谈一番,与他点一点头,就离去了。

    茅舍外是原始面貌的严冬,昨夜不知何时静悄悄飘了场雪花,柿子树梢积压了一层薄薄的白糖似的雪。山道上湿漉漉的,抹去了生死存亡、勾心斗角的痕迹。

    张籽伏在张润的背上,脑袋无力地窝靠在他的肩窝里,耳里传来他略微吃力而热暖的呼吸。她想起这唯一的表哥从没有对她假以辞色过,总是冷漠疏远的,倒真未曾苛待过她。张家正方嫡出的唯一世子,他的名字是润,字润生,“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侯府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呀。而她是个祸水,张家的世子作什么要紧张呢。

    张籽前所未有地委屈起来,这一切难道是她的错吗?为什么没人愿意哪怕施舍一丁点怜悯呢?她从未求过任何什么,她一直活得那么卑微,战战兢兢地迎合着他们呀。她是做错了什么,要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泪珠止个不住,一颗颗滚落脸颊,凉沁沁、冰丝丝,连成一行珠线,流淌进张润的领子里。

    身上也正遭受另一番折磨,她的肋下在疾行中被硌着,痛得她简直生不如死,她想起那一滩鲜红的血,宛如一条妖冶的蛇信,让她恐惧颤抖,让她绝望丛生。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上张润的耳垂,凄惨笑道:“哥……我怕要死啦……”

    张润目眦欲裂,却紧咬牙关,抱紧了背上的人,更加快了步伐。

    风摇雪松,云鹤仿佛沾上了盐糖,显现出另一重婉约动人之美来。瑞雪兆丰年,似乎也正预兆着将有故人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