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仿佛融化的白云, 将这座老旧的边城覆盖,入眼一片银海。
此时程岩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着被白雪衬得愈发娇艳的红梅, 想到了去年寒冬时,庄思宜说要带他去庄府赏梅园。
后来他们的确去了庄府,却是看兰。
这时,庄棋小跑进来, “大人,打探出来了!官府征粮为五五数,和农民各占一半。”
程岩皱了皱眉,五成, 比他想象得还多, 难怪云岚县百姓活得这般艰难。
他冷声道:“五成中有两成上缴了府库,那另外三成粮食都被赵大河等人中饱私囊了?
庄棋点点头,“他们做得谨慎, 征粮只征两成就走,但三两日后便会趁夜去农户家,将剩下的粮运往浦安村赵家祖祠。”
“祖祠?”程岩冷笑,“但凡赵大河的先祖中有明辨是非者, 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但随即, 程岩神色一肃, “不对。这些天二郎已带着人去暗查云岚县田地的情况, 若把官府瞒报的上、中等田的产粮量算上, 他们何止贪污了三成粮?一年下来,只怕两三万石粮食都被他们瓜分了!”
一石粮若按照市价来卖,至少也是十一二两,也就是说,每年他们都贪污掉了二三十万银子!
这笔账算得程岩心惊,想不到一个三万多人口的下县,腐败情况竟如此严重!
“庄棋,你搜罗好证据,切勿打草惊蛇。”
程岩决定待时机成熟,便亲自上书朝廷,如此严重的腐败案他已不想再逐级申诉了。他就不信,府城官员会对云岚县强征田税的事一无所知!
庄棋:“大人,您说这么多粮,赵大河他都怎么处理的?莫非真的与幽国有牵扯?”
程岩:“这几日你跟着他们,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庄棋有些迟疑地说:“暂时没发现是么不对,只是……”
见程岩挑起了眉,庄棋干脆道:“那吴一天和胡成喜与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倒是赵大河……他每天一放衙就回家,之后绝不出门,也不见有谁去赵府拜访。”
程岩眉心一皱,记得在官府征粮前,赵大河也偶尔会在放衙后和友人小聚,或是去勾栏院一夜风流,突然一反常态,多半就有问题。
他微一沉吟,“继续盯着,这么多粮食他不可能藏在祖祠自己吃,一定会转运出去。”
庄棋:“是!”
庄棋正准备退下,又听程岩问道:“庄棋啊,我安排这么多事,你盯得过来吗?”
程岩知道庄棋这回来还带了些人手,可他见对方办事这般利索,突然就好奇庄思宜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庄棋抬眼狡黠一笑,“大人就是再多安排些也不妨事,云岚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何出此言?”程岩来了兴致,云岚县衙门里的人串通一气,百姓也多有顾虑,庄棋还能从哪儿找人?
“城中不是有那么多乞丐吗?”庄棋道:“他们消息灵通,又不引人注意,只要你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
对于从小就被庄家培养的庄棋,收服几个乞丐再简单不过。
程岩恍然大悟,难怪庄思宜会说,庄棋不但能保护他,还能帮他办差。
庄思宜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全,程岩多少有点感动,看向庄棋的眼神也分外柔和。
庄棋莫名觉得有点冷,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少爷知道这一幕……
同一时间,赵大河也在府上琢磨着程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