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在哥舒文宇的临时居处,被侍女小心处理了一身伤痕,换上柔软温暖的丝袍。整个过程,哥舒文宇的妹妹,也就是在刑台上解救楚越的那少女,哥舒无忧,一刻不漏地在边上照看。
哥舒无忧之所以一刻不漏地在边上照看,并非对侍女嬷嬷不放心,而是——她若不时刻看着门,哥舒文宇就会十万火急、没头没脑地冲进来。
哥舒无忧最初试图对哥哥解释:“哥,人家女孩子换衣服,穿戴不整,你不能看!”
哥舒文宇掷地有声地回答:“我又不白看!我换衣服时也给她看!我绝不委屈她!”
然后哥舒文宇就被牢牢关在门外。哥舒无忧打定主意,在回到上弦城找大夫治好哥哥的癫狂之前,绝不再跟哥哥讲道理。
宽敞的马车车厢,奢华而舒适,雪族是出了名的富庶民族,此时这车厢的陈设,哪怕相比从前的泓阳王府,也毫不逊色。
已服过安神药的楚越半倚在柔软塌上,身体盈盈不足一握,乌发如烟雨笼罩,素白小脸变成菲菲烟雨中的一朵栀子花。
哥舒文宇静静在一边看着,只觉鼻孔一阵紧一阵地发热,想说话,又怕打扰美人养神,不说话,又觉一股相思憋得胸闷欲死,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车厢里只有他和楚越两人。哥舒无忧本是要跟进来的,但一足刚踏进车厢,就见哥舒文宇目光凛冽,执一把匕首驾在自己脖子上……哥舒无忧只能退出去,她心里明白,自己那宝贝哥哥虽然一看见美人就变白痴,但平日没有美人时,他的头脑还过得去,武技更过得去。
楚越喝了安神汤,但并没安睡。被那样两道炽热浓烈的目光盯着,别说一个活人,一块木头也难得安宁。
楚越的睫毛微微扑闪,两颊的月形阴影跟着跳跃,灵气十足,怯怯看一眼三世子,小声唤道:“有劳三世子。”
哥舒文宇受宠若惊,摇头摇成拨浪鼓,一个劲谦虚:“不劳不劳,一点也不劳。你现在还有不舒服吗?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冷不冷?车里颠不颠?累吗?要不要吃点点心?要不要喝点果露?对了,那个,那个,老鳖汤,你先等等,一回上弦城就能有,就能有……”
楚越忍不住一展笑靥,满车厢立时珠玉生晕。
“轰隆”一声闷响,哥舒文宇竟从座位处仰面一倒,麻袋似地摔在地板上。
楚越咬着下唇,但终没忍住,咯咯笑出声,叮铃铃如扬琴声环绕四周。
笑了片刻,楚越平静下来,就见哥舒文宇坐在塌边,忘神地看她,眸色沉醉却又若有所思。
楚越微微一怔,心中再一颤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这样笑过。这样的笑,好像已被遗落在上一世。
哥舒文宇看着她眼底突然间泛起的怅惘之色,也跟着恍惚起来。
“……”哥舒文宇轻轻执起她的手,想唤一声,才想起一个大问题——自己还不知这心上人的名字。
楚越立刻看出哥舒文宇的心事,露出谦卑的申请:“奴婢身份低微,性命都与草芥无异,哪配有什么名字。三世子若是不嫌弃,称我小七就可以。我在樊园时,别人都这样唤我。”
哥舒文宇这会儿却没有千般劝慰万般疼惜之举,只简短道:“晚儿。”
楚越眸色一亮,急忙半垂眼睫挡住目光。
哥舒文宇却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你肯定在心里笑话我,花痴一个。整个雪族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见了美人就犯傻的主儿。但我并非天生如此,我有自己的病根。”
楚越垂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