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起身,走到傅霈的身边,望着指天台下的长安都城。
傅霈不动声色,可是长袖中的手指紧紧扣紧虎口。他想,若是言公再劝,无论是疾言厉色,还是温言相劝,他都不会答应。
良久,只听见言公笑道:“晏来啊,瞧瞧,夜里的长安城是多么繁华。”
傅霈手指不由轻轻颤抖,他不记得言公多久没有唤自己的字了。一声“晏来”,不是“陛下”,如此亲切,却叫傅霈只觉心里翻涌,时酸时苦。
指天台下的大覃都城,长安城下明灯连成十里,繁华如许。车马人群,不可断绝。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注)”言公笑着吟唱道,“如此长安,来之不易。你该是明白的。”
傅霈自然明白。当年北狄攻来时,长安混乱,连他这位帝王都快要被弃了长安逃亡时,他是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乱世。
“赵汉卿是大覃英雄。”言公道,“你还记得,他签下京关之约,自断右手时说的话吗?”
提起帝师赵汉卿,傅霈突然不由正色,回道:“老师说——陛下,要担起的是这大覃江山,黎民百姓。那千古骂名,臣担。”
“那你还记得睿亲王、你的父亲受言汝晦压迫,在宜正殿上摘下官帽脱下官服时说的话吗?”
“父亲说…”傅霈蹙眉,“臣是大覃臣,君是大覃君,臣子之道,是要清君侧,助君王之道。”
言公看向傅霈,道:“晏来。你是天子。是大覃高祖皇帝亲自选下的,是所有臣子以命相护的君主。睿亲王辞官壮志难酬、帝师赵汉卿断右手郁郁而终、李叙大司马年老仍守边塞,还有为护你周全的所有英烈,只为求得这大覃安康。”
傅霈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长安,眼里含泪,全是血丝。
“而我言舒,也只求,死得圆满。”
傅霈在寒风中红了一双眼,看向风中的白衣老者,他站在风中,含笑相视——如此人物,如此英豪!
最终,傅霈颔首,后退两步,向着言舒公行下大礼,跪拜俯身,泪水无声落下:“傅晏来——以大覃天子之身——承诺言公。”
言公听言,不由欣慰笑了。他扶起傅霈,道:“臣临走有四愿,一愿陛下福寿安康,无痛无灾。”
随后他举杯,对云雾中的明月,对长安都城,笑道:“二愿这明月朗朗,千古不变!三愿长安都城,永世长安、繁华不落!”
他转身,衣袂飘飘,对着傅霈举杯,眉间是飞扬之色:“四愿我大覃——国祚绵长、山河无恙!”
却只见傅霈低头。
“傅晏来!”风吹动老者裘衣,尤是盛意凌人:“诺否?”
少年天子抬眸,红色的眼里全是坚定,他举杯颔首:“诺!”
杯酒相碰,对饮成双。
长安之夜,君臣一诺,只有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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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自卢照铃《长安古思》。长安的大道连着各种小街小巷,水牛和白马,香木车子在街上来来往往。王公贵族的车子纵横在贵族家外,络绎不绝。有雕着龙的华美车盖,车盖上的凤嘴挂着流苏的车子从早到晚穿行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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