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告诉夫人庆田氏的苦处。不论她究竟打算让她做什么事儿，多少可以生出些怜悯。

    夏穆氏本就是个聪明人，也听出了陈氏的意思。当下朝身边的帮工使了个颜色，那人取出二钱碎银塞到陈氏的手里。陈氏慌忙推脱，却见夏穆氏道：“听说庆田氏将她出嫁时的镯子给了你。那镯子不过能值八石细米，换不了什么钱。”

    陈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些事情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这夏夫人定然是志在必得了。她感受到夏穆氏注视她的眼神，就宛若一只巨大的黑蜘蛛被困在蜘蛛网上不断挣扎的飞虫。

    陈氏的声音带着些许胆怯：“夫人，究竟要我做什么？”

    夏穆氏靠近了陈氏的耳朵道：“我要你将庆田氏的紫河车拿来给我。”

    陈氏听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夏穆氏磕头：“夫人，求您放过我吧！庆田氏这胎若是活不成，定然是会被休弃的！她娘家已经没人了，您让她往后怎么办啊？定然是死路一条了！”她卖命地磕头砰砰作响：“夫人心善，求夫人高抬贵手啊！”

    见她这个样子夏穆氏的脸一下了拉了下来，嗤笑了一声：“你倒是有这闲情管别人死活。”

    她上前蹲了下来，将陈氏下跪时散落在地上的银两捡了起来，又放回她手中：“听说你至今都没有成家。”

    陈氏抬起了头，不明她这时候说这些所为何意。

    “虽说你是远近闻名的产媪，收生的赏钱也比别人稍高一些，但是榆孑村这种地方，便是赏钱高一些也不过是米粮布匹，只够你现在过活吧。”

    夏穆氏见她不说话了便知道自己说道其心坎上了：“你家里也没男人没子嗣的，日后养老送终的棺材本全靠你一人挣啊。现在你年纪刚过半百，尚且还能做做收生的营生，可再过十年呢？你那时候老眼昏花，手也抖了，这十里八乡还会有人请你去收生吗？”

    “米粮那些个东西囤不得，唯有这个是真金白银的依靠。”她捏住一钱银两放在陈氏眼前：“放眼这榆孑村，能给你银两的，只有我们夏家。你现在可怜庆田氏，可以。但日后你抱病在家，弃尸荒野的时候，又有谁来可怜你呢？”

    久久地，一直低着头的陈氏终于有了动静。她依然垂着脑袋，但是伸手将夏穆氏手上的银钱攥进了手中。

    夏穆氏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便知这事儿是成了。她欣慰地拍了拍陈氏的肩膀道：“这才对嘛。人一辈子，总也得替自己考虑考虑不是？听说庆田氏就这一两日便要生了，你且回去候着待她家里人延请吧。”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土，却听身下的陈氏声音颤抖着问道：“夫人和庆田氏究竟有什么过节？”

    “庆田氏？”夏穆氏笑了笑，神情是何等的轻巧：“不啊，我并不认识她啊。”

    陈氏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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