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潮怂着肩,龙茴不知道,他是否在哭泣。
应该是一种无力感吧。
如果说,他从沈冬荆那里所继承的作为医者的责任,是在病患最绝望的时候寄予他们希望,那么在庆田氏这件事上,他确实什么都没能做。
沈冬青走到他身后,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医者治病,不治人心。”
听到这句话,郭潮的脸猛地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沈冬青:“真是神奇啊。先生说的话,跟师父在最后的日子里,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沈冬荆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说了和沈冬青一样的话吗?在那个时候的榆孑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生出的这样的感悟?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感叹?
郭潮站起身对他们道:“庆家现在打定主意只出钱,别的一概不管。村里本来就人手不够。我打算去帮庆田氏守灵过七。不然,人活一世,到了了连个相送的人都没有,实在太令人难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故而龙茴和沈冬青都没有加以阻拦。
“守灵的这段时间估计是断不了人的。我这些天就不来了,药庐这边就请先生多费心了。”说着,他往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塞了几件衣服,就准备出门去了。
临走前,他转过头来问沈冬青:“在我回来之前,先生不会不告而别的,是吧?”
龙茴挑了挑眉。要说郭潮这个人,总在一些时候异常明锐。她相信郭潮并非随口一说,而是感知到了什么。
沈冬青道:“自是不会不告而别。”
郭潮笑了:“那就好。我对先生是喜欢的紧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先生,总觉得看见了当年的师父。若我回来了见不到先生,还真有可能免不了伤心一阵了。”
说完,又朝龙茴挥了挥手:“小娘子,回见啦。”然后一头载入门外萧瑟的街道之中。
龙茴和沈冬青目送着他离开。
他们都知道,无论发展得是否顺利,等郭潮替庆田氏过完七回来,他们应当已经离开这个村庄了。
郭潮走的第三天的夜里,榆孑村突然下起了雨。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他们住的南厢房屋顶上的窟窿现在宛若瀑布一般往屋内灌水。
龙茴穿着亵衣抬头看着不断漏着水的屋顶,转头问沈冬青:“我们现在怎么办?”
其实他们也可以放着这窟窿不管,毕竟这雨水也溅不到床上去。但是看这雨量,第二天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屋里的积水很有可能需要划着船出房门……
沈冬青披上了一件外袍,对龙茴道:“后院有一些备用的草垛,我去拿来把屋顶堵上。你且在屋里呆着不要动。”说着就开门进了雨幕之中。
不一会儿,沈冬青就抱着一摞草垛回了房,只是身上也完全湿透了。
龙茴从他手里接过干草道:“你快去换身衣服吧,本来身子就不好!”
沈冬青眼底闪过一丝阴翳,没有人知道,对于他身子不好的事情,他更喜欢避而不谈:“无妨,先把屋顶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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