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的供下人出入的小门儿在一处胡同里,巷弄弯曲又不够宽敞,深处有两户人家此刻早已紧闭户门。一位身着青色长褂的男子正在巷子里来回踱步,虽然尽可能的不想惹人耳目挑选了普通棉麻的布衣,但脚上那双锦缎鞋面还是露出了身份的破绽。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儿,棕色小门缓缓被人打开,门内的人并没有立即出来,而是先露出半个脑袋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走出门来一位约摸着十五六岁提着灯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向青衫男子行了个礼。
“怎的才出来?”青衫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姑娘一直埋着的头的这才终于抬起来,露出精致的小脸儿,仔细一看,正是珠锦。“今儿个白日里贝勒爷进宫给太妃请安,回来时候天儿都黑了,我等了贝勒爷熄灯歇下了才敢出来的。”珠锦见青衫男子面露不悦之色,连忙解释道。
青衫男子没有继续和珠锦搭话儿,谨慎的望了望四周,随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交给珠锦,又叮嘱道。“亲手交给你家格格,万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珠锦重重的点了点头,将信封卷曲塞进袖口,又将手心里握着的一个物件儿交给青衫男子,对着青衫男子再次行了礼,这才转身消失在门后。
看着珠锦离去之后,青衫男子摇了摇头,带着百般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时间已将近深夜,月明星稀,养心殿的却依然烛火明亮,为黑色的夜调和了一抹暖黄。福临坐在书案后的红木太师椅上等待着,手中不停转动着玉质石球想要转移夜里薄弱的注意力,好能够不让席卷而来的睡意所侵袭。
书案上摊开的金色怀表时针刚刚指向一点钟,殿外面的更锣声便如约响起。福临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心想着洋人的东西果然准时。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吴良辅拍打衣袖向福临打了个千儿,挥手屏退了伺候圣驾的宫人。
“送信的刚刚回来了,信已经交给侧福晋身边儿的珠锦姑娘了,万岁安心吧。”
福临将怀表的盖子“啪”的一声合上,起身舒展了有些麻木的双腿。吴良辅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物件儿,正是方才珠锦交给青衫男子的那一枚。吴良辅恭恭敬敬的将东西奉上给福临,并没有多做解释,两人心中都明了。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福临口中轻生念了几句,声音极小。可吴良辅自小便净了身在宫里服侍,害怕主子唤人时听不见被罚,就连睡觉都是半睡半醒不敢睡实了,早便养了个好耳朵。不说远了,就说隔着一堵墙定是能听个清楚的。这般近的距离,怎会逃得了吴良辅的耳朵。
吴良辅定睛瞧了瞧躺在福临手心里的那枚黑色同心结,分明是用丝发编制而成。有些劝告爬上了吴良辅的嘴角儿,却没能撬开他的牙关。
其实道理并不难懂,再被人美化的感情也逃不过红杏出墙的事实。倘若福临身上没有龙袍加身,怕是当日便只是一场简单的叙旧罢了,也不会有今日福临手上这一枚同心结。可沦陷在感情里的福临情愿麻痹自己的理性,人常伦理,道德世俗此刻在他心里都抵不过那一抹如花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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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个大早祝大家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