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宜绵小主临盆,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南烛突如其来打断了恩绰白日的清梦,恩绰揉揉被吵醒发胀的双眼,迟疑了半刻才听清楚南烛的话。一时心急,没留意早已麻木的双腿,径直从床上摔了下来。惊得南烛赶紧着去搀扶,恩绰摆了摆手,扶着床边儿借力站了起来。
“快去拿衣裳,我得去瞧瞧宜绵姐姐。”
本来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南烛却没有立刻执行,而是显得有些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道。
“奴才方才听说,皇上已经移驾至钟粹宫等着了。格格这会儿子去,怕是要撞个正着的,格格当真是要过去吗?”
恩绰有几句责骂噎在喉咙里没有说,朝着门外唤了几声北鹤的名字,便坐到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又略显匆忙的将散乱的发髻重新打理。见恩绰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南烛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去挑选衣物。钟粹宫的门庭前此时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自两年前大阿哥夭折之后,宫中至今为止还未听过婴儿的啼哭声。早在宜绵孕有六七月的时候,太医们便皆言脉象沉稳有力,腹中定是男胎,这更是锦上添花,让无论是昭圣太后还是福临都满心欢喜。
屋内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伴随着稳婆和太医杂乱的说话声儿,听起来有些让人发憷。老人讲女子生产血污太重,男人若是沾上了是要倒霉的。福临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昭圣太后早早的留了话儿,若是福临进到产房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了责罚。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福临只能在门口儿来回踱步,听着屋里头的动静儿干着急,每当婢女出来换掉污水时,透过门缝儿瞧上一眼。
腹部频繁的收缩带来的剧烈疼痛,耗尽了宜绵的全部气力,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好看的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宜绵双手紧紧抓着被汗水浸湿的床单,双腿剧烈打颤,白皙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分外显眼。身边的稳婆只能不停重复着深呼吸、用力,宜绵的意识随着时间开始逐渐消退。
恩绰突然的到来让被等待煎熬着的福临陷入了恍惚之中,福临的目光在恩绰的脸上停留,随着恩绰的一举一动流连。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在福临心头挥之不去,虽然早已认定了乌云珠的身份,但此刻却有些茫然,不受控制的质疑感氤氲在心底久久无法驱散。
远远看见那一抹明黄色,恩绰便知道他的身份。可如今的福临不同以往恩绰记忆中的模样,早已变了样子,没有了年幼时的青涩,眉宇之间添了些许英气,时隔多年,恩绰竟没有认得出眼前的少年。
“妾董鄂氏,给皇上请安。”
恩绰福身向福临行了个礼,心思全然在室内生产的宜绵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福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灼灼。
瞧着福临半晌儿没有反应,吴良辅以为是福临并不认识眼前人,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凑到福临耳边轻声提点道。“万岁,这是景阳宫的董鄂贵人,与宜绵小主是堂姊妹,贵人身子不好,一直闭门养病,没出来走动过。”
吴良辅的话儿让福临忽然间想起那日烟雨中御花园里惊为天人的女子,心中默默将以往所有听过的讯息整理合一。原来是她,相貌竟然同乌云珠这般相似,福临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董鄂恩绰。
“生了生了,恭喜万岁,贵人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