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夏这才松了口气。看这御医生的精明,话里又不是忠直之辈。
以成墨云的手段,问出个长短不在话下。虽然他们不是多言失语之人,却也不是因为她一个小女子得罪主子的人物。
既然这样,必是要将厉害说明的。
“我一个乡野村妇进得宫门实在是祖上积德。废了不知几许气力。若是因为这破落身子,毁了以往废尽的心力,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啊。”莨夏说的痛彻心扉。
御医听得动容。他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哪一个不是拼尽全力到了这一步的。谁也有个不容易的。
再看此女子一脸纯良,又在郁王手下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然是能承了这份情的。
便应下此事绝不从他口中过。
莨夏得到满意答复,便与御医出得门去。
二人在屋里待的时间虽不是很长,可毕竟也不是那么短。御医署的人不会多言,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有所怀疑。
那御医问了莨夏几个问题,搭手诊脉。一切都中规中矩干完,这才说她无甚大事,只是身体虚弱吃几副补药即可。
说完,便抄了一张方子给捡药的小太监。而自己则去前面汇报。
雨说停就停,莨夏站在廊下看着满园关不住的春色,冒头的春芽,趁手的春花。当真是朝气蓬勃的。
不多时,郁王沉着一张脸出来,可莨夏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欢愉。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快感。
她若无其事地垂眸,只当没看见,跟着郁王往外走。
出了御医署,成郁云带她在一处小阁楼前停下,指了指最内侧一处小偏房,“进去换身衣裳。”
莨夏似痴傻地点点头,跟着迎出来引路的宫女往那里走去。
进屋是一间不小的房间,只不过它立在宫中,就显得格外拥挤了。
里面东西不多,归置的很好,许久不住人的缘故,屋里有一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潮气。
莨夏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衣裳,也是宫女的服制,只是衣裳上面飘着淡淡的蜜合香的甜味。
她草草洗过换了衣裳出来,成郁云就坐在敞开门的飞檐阁中等她。
待一切就绪,天色已晚。
成郁云看了看悄悄亮起的宫灯对莨夏道,“要快些了,宫门快下钥了。”
莨夏闻言提裙而走。
成郁云见此一愣,果然是村妇一流,半点闺秀气质都没有。
也好在是个村妇,不然,他还得烦心事成之后她的去处。
回到住处,已是二更时分,莨夏此时毫无睡意。想着白天的一幕幕如白驹过隙,竟恍如隔世。
她暗暗叹了口气,依旧为成墨云的事耿耿于怀。
她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推开他,还希望他会一如既往的对她。温润如玉,浅笑低吟。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宠她入骨的样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她视而不见。
她压制着心口的憋闷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常生在外面叮叮咣咣的做着什么,虽然声音烦躁,也总好过安静的让人抓狂。
打开窗户,夜风中带着花香吹来。随着一起来的还有空气中木屑的味道。
莨夏记得她和娘亲在临安的时候常点来熏蚊子的艾草,那时候,她多开心。欢欢喜喜便过了十几年。
进入卿家便是一条分水岭。从一个掌中宝成了万人嫌弃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