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灵魂,他要做什么,是尽情享受这开满紫罗兰的原野,还是斜卧着任溪流淌过自己的双脚?
可是手中是握到颤抖的沙砾,浸渍着自指甲缝中流出的鲜血,一扬手便飘荡化作了黄红色斑驳的蝴蝶;可是手中是引导了许素安多日的渴望,满含着逃离地堡的艰辛,一扬手便如一阵烟消逝在空气里。
是的,许素安想,许素安要,许素安渴望……
许素安望着这实由许素安创造的世界,望着空中低低飞舞的凤凰,望着挂满了金色的苹果树,望着暗涌回旋的江水和脚下那束只露出一半笑脸的蒲公英,却迟迟迈不开向前的脚步。
因为远远的,远远的地堡,传来了一声叹息,幽掩着道不尽的哀伤,轻微到不可捉摸,柔弱到忍不住可怜。可这样的叹息,却是分明的刺痛许素安的心了。是啊,在许素安的心造的幻境里,哪里有呻吟的血泪,哪里有挣扎的哭喊,哪里有又冷又饿的老人和在战火下奔逃的孩呢?
许素安迷蒙如一个失忆的男人,只顾着搜寻那久不曾用的名字,忘却,又记起。多少豪迈的梦想,多少虔诚的寻觅,多少次已经转身还要频频的回首……
虽然不看见,不在乎,但并不代表逃离和放纵。
虽然如虚幻,如泡影,但毕竟也有一段缘法的生起和破灭。
张开许素安伸展的臂,滚烫的唇,去抱拥那一团虚无,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就让它过去,什么痕迹也不留下。哪里有光明的使者,地狱的恶魔;哪里有快乐和痛快;哪里有度人和被度,又哪里还有美丽的世界和禁锢的地堡?
许素安回头,那阴森的地堡和隐在地堡后的微弱的叹息倒底也还是勾着许素安的心了。那是许素安忍辱的地方,那是许素安受苦的地方,那里的刑罚残酷又无情,那里的拘禁容不得丝毫自由……可是鲜花,许素安想有鲜花缠绕在闪亮的刑具上;可是清泉,许素安想有清泉流淌过被血与火灼烧的肌肤;可是会有天使哼着听不见的曲调,可是会有其实不存在的光亮……
不知什么时候,青筋上粉色的血雾已经散开,流动的血液温柔到如一位情人,世界褪到苍白,月光又冷冷照住了青石板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