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啊!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惠县东明乡榆树屯。”不是老家,是父亲下乡落户的地方。
这正是自己小时候常在的那个小村庄的山坡那边。刘英凯憋了口气,拣了块扁扁的鹅卵石,向海面甩去,鹅卵石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海面上蹦蹦跳跳,连跃五次,沉到海底。
他问:“你的梦中情人什么模样?”
林惜雪脸上泛起了一丝爱的红润:“我说不上来,也许是个英俊的白马王子,也许是个丑八怪,但不管他什么模样,那首歌的意境使我能感受到他那空旷深邃宁静丰富的内心世界,他一定是个很伟岸的男人。”
“未必!”刘英凯冷冷地说,“梦中情人是永恒的完美,而一切有形的东西总是有疵点的。”
林惜雪有点不快,觉得他没有权力评价她的“情人”,她也冷冷地说:“也许是吧,所以还是不落实相好。”
“你想为这段不着边际的情感付出一生的代价吗?”
“不想。”她有点黯然,“但我总忘不了这首歌,也许对我来说,明天太渺茫了,我很怀旧,我不知道这是独饮一份情趣,还是孤守一份悲哀。”
刘英凯没有想到,这首他向来以为是自己的歌,竟然是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梦。他明晰了,他本没见过她,那只是心灵的沟通!也许他把那考旷深邃宁静丰富的内心世界付诸在了琴声里,而她却把它写在了眼睛上。他不敢相信,在爱情如此贬值的时代还会有如此纯真的感情存在。可他已是尘世的浮萍,负担不起她的真情了,他只能打碎她的梦!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用理智压抑了情感,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说:“回去睡吧,太晚了。”
沙滩上留下了四行脚印。
刘英凯想放松一下自己,说:“我给你出道题吧,一个人在沙滩上走,回头时却看不见自己的脚印,你说这是为什么?”
林惜雪想了想,说:“风太大,吹起沙子把脚印盖住了。”
“不对。”
“他是个瞎子。”
“也不对。”...
林惜雪答不上来了。
“很简单,他是倒着前进的。”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人是可以倒着前进的呢?林惜雪笑了。她真的喜欢和刘英凯在一起,他一句惊世骇俗的语言都没有,可却能以他的安静平和,给她一种很沉稳很扎实的力量。回屋后,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二战题材的美国影片,她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一个美国女战俘在日本集中营为了生存忍受着种种凌辱。日本监狱长问她,你是军人,为什么不去死?美国女军人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死?日本监狱长说,日本军人宁死不屈。美国女军人说,我们看法不同。在我们看来,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勇敢。二战胜利,这位女军人回国并获得了勋章,但她勋章上没有代表勇敢的徽记“v”。在颁奖仪式上,她面对军界要员慷慨陈词:“难道只有冲锋在战场上才是勇敢吗?不!我们在艰苦的环境下,为了生存而奋斗也是一种勇敢!”
林惜雪顿然有悟:是的,生存是天理。为了生存选择死亡那是英雄,为了毁灭选择死亡那是懦夫!为了生存去忍受屈辱,是人性崇高的境界!尽管她生做不了人杰,死也做不了鬼雄。但她至少不应该愚蠢地把贞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她带着决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