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轮银钩还亮的,是各家通彻的灯火,其中最红火的,却不再是当属烟柳巷,而是仲阳道上,容王府邸。
为什么呢?
“咱们燕都的远郊啊,有一处农户家里的老妇人两日未见人影,说是进了都城为贵胄接生去了,却不想送回来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当逢年节,西市的各个小摊小贩,早晚都开,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老头子掏出锭金子来,点了碗馄饨,香味儿飘着,引出周遭人们肚里的蛔虫。
他拉住笑出满脸褶子的店家,让他莫找钱,同他唠会儿磕,便说起,今日传得正盛的远郊凶案来。
“啊?这大过年的,晦气,晦气!”边上一桌客人听了,只道呸呸两声,是个看不起人的,更是厌烦这些触霉头的话的。
“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晦的什么气,还不是遭人杀害,今日让那大理寺的两个少卿给撞上了,才抬回来的!”那老头子扭头就解释道,说得头头是道。
其余听的,自然也是津津有味:“那凶手是谁啊?”
“……嗝!……嘘!”老头子几下大口便扒拉完碗中为数不多的几颗馄饨,打了个足足的饱嗝,突然做起谨慎噤声的动作来,放在嘴上的食指又顺着一双上望的眼睛指指天,“不能说,不能说!”
“走咯走咯,上听风阁听书去――”并未理会他人的嘘声与轻视,那老头子狠狠砸吧声嘴,抿去唇边的清汤与香油,拍拍屁股,大甩了两下长短不一的衣袖,趿拉着麻绳编就的鞋,走了。
留下痕迹的,是空中残飘着的灰。
惹得周遭的人嫌弃地捂了口鼻,扭头避开,只有那店家还是面色不改,一如既往,勤勤恳恳赶紧收拾了碗勺,
打着赔笑的脸,对其他客人说上几句不好意思,抬头望向宫城那边的天,岁始即寒,心中不禁作想:他这小摊铺子,还是早些打烊得好哦……
“说!是谁让你们动的手?”玄津铁青着脸,额上青筋暴起,狠狠质问着面前跪倒一地的,所谓的,他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们。
容王府内,偌大的书房的地上,已经是被玄津摔得稀巴烂的第六个杯子。
他今日一早跟随父皇御驾去了夭林涧,御驾刚到,带头出来迎接之人却是他的好四弟。
其实今日玄翎早先便命影一去涧外候着动静,朝亖一干人的到来,御驾之亲临都是“未见其人,先得其声”。
之后掩了朝亖从那小路出去,转身以飞步回至夭林涧关口,不早不晚,刚好是明帝下了金銮车,被其头一个锁住视线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玄翎轻扫亲自上前来搀扶明帝的玄津一眼,不冷不淡地又问安一声,“见过三哥。”
刻意停顿了一下,明帝用十分明显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玄翎,缓缓,才不紧不慢地道了声:“……来了。”
说完,便着出手,走到了最前头,周林见了,忙请了太子殿下的安,便立刻跟上。
“四弟怎么也没告诉三哥一声,只身先来一步,这一行人一阵好等不要紧,只是这不告之举成了怠慢之意,在父皇心里,可就是两回事了。”
这大年初一,御驾夭林,是大凉人尽皆知的事,玄翎这一回不去,二回不去的,已经是三回熟的大不敬之举。
近些年来,玄翎与父皇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了些许缓解,加之年夜上的举动,更是哄回了不少圣心。还以为今时会与往日不同,没想到,一早的候驾之列中还是不见玄翎的半个人影,气得父皇一路上的脸色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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