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常瑞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凝重地望着萧逸，“消息可确切？”

    萧逸点了点头，“绝对可靠。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遍了。”

    他刚收到消息时，既震惊又惶恐。震惊，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方无讳竟会如此视名利为粪土，毅然决然地做出这样的决定；惶恐，是因为他害怕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付出，怕也得不到屠苏常瑞半分的重视。惶恐之后，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涌起一丝难以觉察的绝望。

    屠苏常瑞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着。

    衣料的窸窣声平缓而有节奏。窗外偶尔几声小鸟的鸣叫清脆而悦耳。

    半晌，她方才打破了沉默，说道，“看来，南齐要对方家动手了。”

    萧逸不明就里，问道，“殿下如何有此论断？”

    虽然这三年里他努力向她学习参政之道，用兵之法，但他的观察还是远不及她的敏锐，时事权衡之道便差得更远了。

    “方家隆盛源于已故大司马方正国。他乃三朝元老，辅佐有功。当初，也是他坚持从民间找回当今的南齐皇上，立其为帝。可正因如此，皇上对其颇为忌惮。如今，他虽已逝多年，但朝中方家的门生故吏还是不少。况，方无讳虽仅是方家的偏支，但他掌管军务多年，加上那些门生故吏，南齐皇上必然要拔掉方家，为其子孙扫清障碍。今儿这事，看来是方无讳主动提出辞官归隐，然而，对于一个颇有军功的大司马而言，南齐皇帝没有一丝劝阻，没有一丝挽留，便轻易答应其请求。这显然不合常理。再者，方无讳刚提出辞官，南齐皇帝便下诏让淮南王接掌大司马一职，明显是早已绸缪好的。他们只等方无讳出个纰漏拿下他。如今，他主动提出，面上看来躲过一劫，但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恐怕淮南王的大婚要……”

    “可淮南王的亲事是南齐皇上亲自下诏赐的婚，且已临近吉时，怎可能还有变化？”萧逸不相信这样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改变。

    屠苏常瑞摇了摇头，“大婚一定会有变故。若是换人，咱们还得继续待下去，若是推迟，咱们得另做打算。”

    “那现在该怎么办？”萧逸见她说得笃定，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屠苏常瑞想了想，“这几天上官那边应该有所动静了。毕竟，淮南王直接任职大司马，对于他们而言百害无一利。咱们稍微等一等。”

    “你疯了吧！？”博望候方禹怒瞪双眸，冲方无讳大声咆哮。“此时辞官归隐？你知道这对方家有多大的影响？”

    方无讳淡淡地瞥了眼他，继续用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面上的茶沫，啜了口热茶，方道，“方家在朝中得势太久。我此举原本只为试探，但现下看来却是上上之策。若你们还想颐养天年，我建议你们如我一般辞官归隐吧。”

    “辞官？”方禹冷笑，“方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你要他们都喝西北风去？何况，只要你皇后堂姐有了身孕，那日后鹿死谁手还不定呢！”

    方无讳放下茶盏，叹道，“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若是皇上真想让她怀上，也不会等到现在都没音信了。”

    方禹惊恐地望着他，“什么意思？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就是字面的意思。虽然我也姓方，但自小你们是怎么待我的，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也帮方家支撑了这么多年，保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华，怎么也够回报你们那点养育之恩了。如今，我能做的也都做了，该劝的我也劝了。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你这是要和我们撇清关系？”方禹“霍”地一下站起身，怒道，“你休想！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姓方，你都和我们绑在同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