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钦学松了口气,答应了。随口问了一句:“做的什么生意?”对方答是衣服。又问他生意好不好做,聂老师说还可以,伸出一个巴掌:“赚了这么多。”“没多久时间,就赚了五百?”他很惊讶,五百可是聂老师三个月的工资。聂老师自豪地回答:“乘十倍,五千。”阎钦学笑了笑,给了他祝贺,心里免不了有些怜悯。他想起了何秀梅那封感情炽热的信。聂老师大概还不知道,她这辈子嫁他的可能性已经渺茫。
在出站前,聂老师将两个大编织袋都给他,他自己只留下帆布包,并把阎钦学的那个牛津包抢了过去。阎钦学觉得包虽大却不重,摸起来有棱有角,不象是衣服。军人总是受信任一些,阎钦学顺利地出了站,连票都没看,而聂老师在出站口折腾了好久才出来。阎钦学问他要不要帮忙提到汽车站去,聂老师谢绝了,拿出两包烟来送阎钦学,他以不抽烟为由,推脱了。聂老师问他回部队还是回县里,“回部队。”阎钦学认为没必要把真实的行程告诉他。
独自蹬上回乡的汽车时,阎钦学觉得两人都避开何秀梅这个敏感的话题很明智。
阎钦学未料到,聂老师走在他前面,已在肖云霞宿舍热火朝天地打扑克了。
回乡之路并不顺利。他想快点,没去汽车站,出站即乘了个体户的车。谁知欲速则不达,车烂在路上,一修就是二三个钟头,下午五点才到县城,已经没有下乡的车了。一个钟头的步行没有冲淡阎钦学两个月来积累的情绪,倒是聂老师的出现使他焦虑不安,他说:“聂老师,你跑好快呀!”聂老师说:“你不是不回乡吗?”阎钦学回答:“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临时改变了主意。”
扑克休战了。当着众老师,聂老师的目光热切扫过阎钦学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今天早晨你已帮我一回忙了,我发现你很好讲话。我不知道从我身边吸引走小何的到底是你还是宋老板。我现在想请她出去散散步,和她再谈一次,不会介意吧?”
聂老师彬彬有礼,阎钦学并非宽宏大量的人,在众人面前总不能太小肚鸡肠,他甚至友好地朝他的情敌点了点头。小何开始不愿去,阎钦学说,去吧。小何才慢慢离开。她那封吐露心声的信让他放心,他也想让她把往事早些了结。
“你这次回来有多少天假?”一阵寒喧后,老同学加红娘肖云霞言归正传:“干脆结婚了再走……”
他晴朗的心空闪过一丝疑云:“有情况吗?”肖云霞答:“宋老板和聂老师都知道小何答应你了,追得挺紧的,宋老板每天都来学校,聂老师也一个星期来一次,抓紧点,夜长怕梦多哟。”
肖云霞话音刚落,一辆摩托车风一样地飘进校园,马达声停息后,就有人急敲何秀梅房门。“何老师,何老师!”身着军装的阎钦学从肖云霞房内走出后,宋老板脸上闪现一丝惊慌,但他很快镇静住了:“她同学许天丽的脚在前面扭伤了……要我来叫她,快请她上车!”
阎钦学看见,宋老板近来脸上青春痘越发多了,脸上开始溃烂。人若在城里走,明显有碍市容。“小何不在,”阎钦学说。“你有车,为什么不驮她来?”
“坐摩托车还会扭伤脚,怪事呀!”肖云霞说。宋老板看情况不对,挑衅似地斜着脖子扫阎钦学一眼,悻悻地走了。
肖云霞的话让阎钦学心里不踏实,他告别肖云霞,情不自禁地踱出校门。水渠边,堆着一垛垛蚕豆杆,往水田里张望,禾苗已经茂盛起来。这种漫无目标地游荡没坚持多久,忽有谈话声在寥廓的夜空中被薰风吹入他的耳内。他离他们并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