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文也算常和知青们打交道的人了,平时遇着不会写的字, 不会做的题立刻找离得近的知青帮忙解决, 除了学习,偶尔会聊聊其他新鲜事, 别看知青们是文化人爱摆谱,真熟悉了, 土话脏话张口就来, 以知青们的话说,不认识是假正经, 混熟了才会展现真性情的一面。
然而即便假正经也没必要假到这种程度吧,早完事早回家,他该跟着自己才是。想归想,陆德文还是挺给面子的走过去接他, 谁让他是他妈请来的呢?
他妈就是家里的土皇帝, 一声令下全家誓死追随的那种, 包括两岁多的西西都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最近西西有点挑食了,顿顿嚷着吃肉, 不用油炒的菜不肯吃, 无论他和陆红英怎么劝他吃饭都没用,逼急了, 直接双手抱胸, 生气的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这时候, 他妈轻飘飘看西西眼, 西西保管乖乖听话张嘴吃饭,边吃边指着碗里的饭念叨:吃饭饭,长高高。
两岁多的孩子都懂要给薛花花面子,他怎么不懂?所以他不仅给面子,说话的态度也变得客气礼貌起来,“我只顾着捡柴没留意你,要不你考我几道数学题?”语文他放水放到那种程度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十之八九不会背,如果这样,继续背古诗背课文没劲儿,不如转数学,难度大,对方机会才多。
体贴到这个份上,陆德文快为自己拍手鼓掌了。
岂料对方压根不领情,怨气冲天的脸愤懑异常,陆德文纳闷,“数学不行?那就语文吧,语文,我继续背诗。”陆德文灵机一动,挤眉弄眼的背诵道,“《相思》王维,红豆生北国,秋来发几枝,问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故意念错了两个字,这下他能发现了吧。认真想想,对方坚持要挑他语文的错无可厚非,毕竟要给他妈回话,若尽说自己好话,他妈肯定不信,没准会反过来嘲笑他不用心,连三年级小学生水平的人都应付不了。
他懂,他都懂。
于是,他又善解人意的背了遍,特意加重了‘北’字,‘秋’字的发音。
赵武斌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尤其看陆德文无辜的眨巴着眼,一副‘你快说啊,你赶紧说啊,我背错了两句诗’的表情,赵武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真顺陆德文的意纠正他的错误傻的就不是陆德文而是他,赵武斌咬着牙,极力控制愤怒的情绪,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我是你二弟前妻的爱人,赵武斌”
陆德文继续眨巴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想说这和语文有什么关系,他二弟前妻的爱人等等,他二弟的前妻不就是孙宝琴?他是孙宝琴的爱人就是给他家明文戴绿帽子的臭知青?那个陷害自己老师同学的冷血鬼?
妈妈呀,他啥时候招惹这种人了?
见陆德文终于不是副傻屌的模样,赵武斌心气顺了不少,他就说陆德文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整个丰谷乡公社,他是唯一带领老丈人全家扫盲的知青,名声不如陆家人响亮,也不至于无人问津,他哼了哼,正欲开门见山说明自己来意,还没发出声音呢,陆德文掉头就跑,像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几秒时间就躲到树后不见人了。
赵武斌:就这种傻不拉叽的人还有大批人称赞?
要说赵武斌,在城里本是个毫不起眼的角色,后来政府提倡文化革命,他积极响应,揭发了身边好多批有问题的老师学生,获领导赏识,职位不断地升升升,岂料中途粗心大意遭敌人抓住了把柄,为了保命不得不下乡插队,到孙家村生产队后,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干活不输任何知青,工农兵大学名额轮不到他就算了,回不了城他就在农村安家,结婚后,事事顺心顺意,日子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