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光无限、谦谦君子模样的赵叙,半年不见,他鬓角白发已生,面上几道狰狞的刀痕从额角沿至面庞,狼狈不似当初。
阿婉刚起,身子慵懒,久不见天光的肤色极其腻白,她怔了怔:“圣上,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趁傅长珩那逆贼还未发现,我们此时逃出去,兴许还来得及。”赵叙抓起架子上的斗篷,抖开,把她盖住。
他替她细细绑好结绳,扣住她的手臂,拉她起身往外走。
阿婉不动,一双眸子带有梦中残留的水雾,潋滟至极。
赵叙望向殿外,拥护他的旧部死的死,伤的伤,仅剩几名死士与禁军再做殊死搏斗,虽能抵挡一时,可还是落了下风。
“你不愿走?”赵叙牵动身上伤口,气喘不停,他跳出去与禁军周旋,回头望向阿婉:“人人都道他宠你,难不成你也心悦于他了?也是,锦衣玉食,华服满身,你不愿跟我走,也应该。”
剑锋寒光,烛影晃动,赵叙与人打斗的影子晃动在阿婉身后的墙上。她静静的,摇了摇头:“逃不了的。”
谁都逃不出傅长珩的手掌。
阿婉不是没有试过,逃不出去的。
举朝内外,人人皆道,当今圣上偶得一女子,将她纳入后宫之后,荣宠无限。只有阿婉知道,她在傅长珩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件能代替他玉指环的物件。
他高兴时,拥她于膝上,眯眼把玩,不高兴时,便将她扔在密室里,不闻不问。
要说心悦于他,更是没有道理。
半年多以来,她和傅长珩所说的话,恐怕还不及每夜他弄她时的嘤咛声多。
赵叙杀尽殿内禁军,返身回来,两手扣在阿婉的肩头,声音沉沉:“逃不出去,也要试试,你既不喜他,我们便逃出去。”
阿婉摇头。
赵叙陷入一抹狂热之中,双目猩红:“你不是说,想看都城牡丹千娇万态盛若朝霞,尚药局奉御早已断言,那逆贼活不过三月,待他毒中身亡,朕便能东山再起,陪你看尽都城百花。”
“可我也不喜圣上。”阿婉低头,眼看他处。
当初,如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何至于嫁给赵叙。
“阿婉。”赵叙沉吟,两个字在他口中碾磨,带有无尽的缱绻之意。
曾经在江都屈居人下,祈求下人给一口饭食的赵叙,脸上重现曾经登临宝座的帝王之势,他咬牙呵斥:“阿婉,你放肆了!”
“圣上,不好了,杀......杀过来了。”刘总管袍衫淌血,幞头倾斜,从外头跑进来,手指颤巍地指向殿外。
大殿之外,大雪绵绵,浩荡席卷整座宫殿,一场厮杀过后,空旷的台阶之下,鲜血似红梅绽放,一片肃杀。
赵叙提剑,抓起阿婉的手腕,从偏门飞速逃去,越过无数的雕花小门,闯入无边的黑夜里。
阿婉尚来不及穿鞋,一双玉足踩在冰碎之上,脚腕上的红绳系有银铃铛,逃跑时,串串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宫殿,宛若天籁,亦如阵阵催命之声。
这便是傅长珩的得意之作,他亲手编织的红绳,又亲手替阿婉系在脚踝,他说,她一逃跑,他听到铃铛声,必定会赶来,再也不饶过她。
阿婉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小脸苍白。
“你且忍忍,逃到南宫门,那里就有人接应我们。”赵叙的声音几乎要融进呼啸的雪中。
阿婉的红色斗篷随风而起,乌发翻飞,只看见赵叙的薄唇张张合合,听不真切他所说的话。
而这位立下豪言壮志的前朝帝王,直到死,再也没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