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等到新帝驾崩的那一刻。
百米之外,天地浩渺,为首一人着黑色蟒袍,披狐皮大氅,拉动手中长弓,箭羽穿风射雪,噗嗖一声,直中赵叙心脏。
赵叙轰然倒地,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住前方那道身影。
阿婉的心,也跟着赵叙的身影下沉,她想,这一辈子,大概都要在密不见天的金丝笼里度过一生了。
也罢。
次日,英国夫人满头华翠,艳妆出现于密室,她微挑柳眉,睨阿婉一眼,笑容如点点涟漪散开。
“郑氏,我阿弟再也容不得你,今日我便替他过来,送你上路吧。”
阿婉呆愣半晌,终于醒悟她口中的"阿弟"指的是哪个。
傅长珩,还是玩腻她了。
“你非清白之身跟了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是极不愿再碰,今次你又惹来赵叙,他怎能容你?”英国夫人笑了笑:“他曾夸你是水做似的肌骨,连我瞧了,也觉得如此。那年太后寿辰,子遇也说,你掉一颗泪水,就愿为你送上性命。”
“想来你与水是极为有缘的,就赐你沉水而死吧。”
英国夫人的话似在耳边,又似飘的极远。
浴桶中的水寒冷而刺骨。阿婉扑腾几下,水花迸溅,内屋一片狼藉。
她还不想死,纵使被困一世,被迫讨好傅长珩,仍想好吃好喝赖活着。
眼睛酸涩,她睁不开眼,却能看到过往的事情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她十六岁,成了赵叙的宠妾,入东宫不久,赵叙多疑,听了旧部大臣的怂恿,赐死了战胜归来的阿爹。
阿爹死后,阿母忧思,不再肯服用药汤,没过多久,也跟着阿爹去了。紧接着,定北侯府在一夜之内被人屠府,上至七十岁的马厩老翁,下至尚在襁褓的孩儿,全部命丧无一人生还,暴雨冲刷了三日。侯府前的血也流淌了三日。
而后,她稀里糊涂的被献给傅长珩,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冷水淹没口鼻,摁在脖颈上的力道越发的加重,阿婉累了,渐渐的,浴桶里的水面趋于平静,再也生不起半点水花。
阿婉死了。
死在旧岁之末,闭上双眼的那一刻,除夕的炮竹轰鸣,她看到烟火在长空炸碎,划破了静寂的黑夜,正如阿母口中常提起的牡丹,千朵万朵次第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