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夫人什么都知道,给她上课时旁征博引,她自然愿意听,可后来,她看得书多了,知道的也多了,就觉得夫人讲的都是自己知道的,渐渐就有些腻烦,夫人倒也不生气,她不愿意听就可以随便看书,只是不能出去玩。她无所谓,偷偷跑出庄园就是了,这三个月附近都已经转遍了,比她做贼时踩点还清楚明白。
唯一跑不掉的就是那些无聊的文艺课,钢琴课渐渐变成艺术修养的教育,侯爵夫人弹,夏荧坐着听,她也不懂谱子,只知道听着不错,要是阿雪的话,肯定会和夫人的关系更融洽,她们都喜欢这些没劲的玩意儿。
这天上课,侯爵夫人又开始弹琴,夏荧看书看得累了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她很少关心屋内的豪奢陈设,不过今天看来有些变化,在琴房的墙壁上多了一副画像,画像里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模样很是英武骄傲,画像下面是一个壁龛,以前就摆满了照片,有夫人和她两个女儿的合影,还有一张四人的合影,对照一看,便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侯爵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演奏。
“这是照着你老公画得?”夏荧问。
“是我丈夫。”
“去世了?”夏荧注意到画像右下角有标注生卒年份,又想起陆衍说侯爵夫人是个寡妇。
侯爵夫人慢慢走到她身后,“七年前的戡乱战争,他所驻守的星系是主战场。”
戡乱战争是一场帝国的内乱,七年前由当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校发动叛乱,却最终夺走了帝国一个核心行星和两个殖民地行星,由内而外的战争让帝国损失惨重,最后为了争取和平也只能妥协,这位少校如今已经拥有自己独立的星际基地,基地的位置在帝国和共和国以及各大重要星系联邦之间的交界,无比重要,帝国将这场战争视作耻辱,即便在夏荧这几天看的那些书里,战争的许多细节也隐没下去,只留下一些惨烈的数字。
“那你节哀吧,我死过朋友,大概和死老公一样的感觉,都很难受。”夏荧说到死总是一视同仁的漠然,她不□□慰人,只是实话实说。
“她也是在戡乱战争里去世的吗?”侯爵夫人略有些好奇的问道。
夏荧摇摇头,“我们命比较贱,戡不戡乱战不战争,她都要死的。”
她平静的让侯爵夫人恻隐,片刻后说道:“七年前你应该是在非战争区的孤儿院里,我听陆衍说过。”
“打仗的时候是的,比平时吃得更差,挨饿的天数一多,死得孩子也更多了,夫人,我没见过夺走你丈夫的战争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天天都活在求生的战争里,都是死人,方法不同而已,所以我大概能了解一点所谓战争的奥妙。”
侯爵夫人看着无风天气里湖水一般平静的夏荧,沉默许久后开口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陆衍这么期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夏荧侧身看她,“他不用希望,我觉得自己现在活得还行。”
侯爵夫人轻轻笑出声来,“你的说话风格还真是……有自己的特点,只是你这么随心所欲,将来难免是要吃苦的,我不在乎这些,但也许你想走的路上,那些拦住你的人恐怕会更在意,那时你可能要面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困境。”
“我看是他们遇到我才要吃苦。”夏荧笑着回答。
侯爵夫人微微一愣,有一丝夏荧没有察觉到的恍然。
她不是个细心的人,或者说细心得地方总不是盯着别人的脸看,所以在又两个月后,侯爵夫人叫她来时,她还以为是又有新东西要学,可没想到,却听到意想不到的话。
“陆衍或许是不了解,或许是小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