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赵裴看着面前垂手的女子。
分明便是女子。
朝局纷乱,尔虞我诈,她这细小的肩膀颤颤巍巍的扛着谢家,寻常的女儿家这个年纪,大概已经生了一儿半女,同自己的丈夫琴瑟和鸣。
她是有大才。
赵裴想。只是有才的人大多薄命。他冷冷的想到了自己的娘。
他要推行女学,自然是想圆了母亲的心愿。
赵裴向来走每一步棋都有动机,而今推行女学,也不全然是为了惠妃。也是想扶持一股势力,来平衡寒门。
他年幼历经变故,天生带着股傲气,什么男女之分全然不放在眼里,不过是老夫子的说教罢了一一
女子的身份,注定了她一生都不能嫁娶。
赵裴面上微微划过笑意,他的手不可察觉的转动了下腕子间的佛珠。
“陛下,臣该下马车了。”再走几步便是谢家,谢安有些踌躇道。
赵裴一转眼睛,云淡风轻的笑:“车马不太顺路,这天寒地冻得,委屈爱卿陪朕入宫一晚了。”
谢安颇为无奈。
皇帝唇角微扬,那笑里带着些孩童般的狡黠。
谢安数次入宫,却是头次在宫中就寝,本以为是几个宫人带着自己另隔房间,却不料直接上了陛下的龙榻。
谢安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陛下,这怎么能行?”
“古有帝王与贤臣同塌而眠,后成美谈,而今换成朕,怎么就不行了?”
“陛下明知故问。”
“你既然做了男人,这道坎都过不了?”
谢安发现皇上的嘴其实是相当刻薄的,时常让她哑口无言。
谢安头次同男子同榻而眠,缩在角落里,呼吸都不畅快。
却听赵裴道,谢安,朕给你讲一个故事。
大概是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
她是当时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王羲之的书法练得出神入化,满腹学识经纶。容貌生的又好看,大批王公公子趋之若鹜。
皇上好美人,一道圣旨纳入怀中。
只是美人再美,却是个聪明的,若说前朝论政,一针便见血,若是承欢龙榻,却是比其他女子,少了几味风情。明明不到色衰,却是爱驰。后来他有了新宠,她便自请入了冷宫。冷宫常年朱瓦成墙,残羹剩饭,她又怀着孩子,直到那孩子出生,他的父亲都没看过她一眼。
怎么就不爱了呢。大概她的男人,自己都不明白。
她在冷宫里日日枯坐着,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长门宫深七年许,萧郎成路人。
后来,宫中传来了喜乐声,人们谈论着新来的娘娘一身好容姿。
她大概是绝望了,点了一把火,把冷宫烧了个干净。那一夜宫中东南处,火焰滔天。
谢安知道,那大概,是圣上的生母,惠妃娘娘。
“你????有些像她。”她听到陛下这样说。目光中没有悲伤和怀念,只是单纯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是容貌,而是那一身不为世道所容的才华。
陛下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发丝揉的乱作一团。
“朕护着你。”
不过是短短的四个字而已。
谢安长这么大,都是他护着别人。他要护着谢家,他要护着父亲,他要护着弟弟妹妹。他要将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即便有一天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