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时候,孑然一身,盼到了意中人。——弱水
近来,普招山的生灵愈发多了起来。
我整日闲来无事便听听生灵的喧嚣,一日便这样挨过去了,到不觉得日子难熬。
但今日不甚太平,普招山一阵地动山摇,山石碎裂,灵气紊乱。
我心头一紧,唯恐外遭的生灵死于非命,但我当下这幅模样也是自身难保,这些时日口干舌燥,浑身提不起力,体内的灵力孱弱得不像话,隐隐有大限将至的征兆。
又是一阵山崩地摇,洞顶的碎石被震得轰轰掉落,堪堪砸在脚边,束灵链经年累月嵌入脚背,如同藤蔓扎根,只得蹭着洞壁缓缓站起来,后背登时刮出一道红痕,竟不觉得疼痛。
地面动摇了约一炷香时间,才停歇下来。
绑在四肢上的束灵链因异动勒得更紧,我后背渐渐生了一层冷汗。
普招山是死地,鲜少有人会溜达在此处来,更遑论此山加封八十一道天印,里头人想出去比登天还难,外头的人想入山更是难上加难。
料是大限将至,我体内的灵气不要钱似的流散,我虽心疼得要命,但这困住我的牢洞是一件法器的幻形,我最怕外头的人做事鲁莽,将这件法器不由分说一掌劈碎,那我当真会五脏俱裂,死样凄惨。
我秉承着寿终正寝的理念,给自己找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这一番动作做下来直教我手脚抓心抓肺的疼,牵动铁链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等着灰飞烟灭,殆尽在浩荡天地,一时竟万分伤感起来,想我生前在九重天好歹能横着走,仙友们尊我敬我,一到年关提溜着令凡夫俗子眼馋的仙丹来孝敬我,明面上是送礼,暗地里却是盘算着拜我门下学点仙法,打着我的名号做幌子。
我一向是个散漫的人,收了礼就将好事做到底,也不知纳了多少弟子,老的少的,弱的病的,我一概不拒,以至于后来九重天上但凡惹了乱子的仙人都将罪名赖在我的头上,无非是我这师傅教导无方,但追责的人一听是我门下的,也自认倒霉,我的名声算是最臭的了。
后来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以至于将积累的好名声一朝败了精光,臭名昭著,被天帝众仙囚禁在这鸟不拉屎的普招山,也不知今夕何夕,浑浑噩噩的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记性却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干枯的双手皱巴巴得紧,整个人就是皮囊下包着骨头,幸好这地方乌漆麻黑一片,白天黑夜没有区别,我也省了睁眼的力气。
转念一想,死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头甚疼。
头疼的要命,以至于牢洞里多出来一个人,我也没发觉。
许是我躺在地上的姿势不好看,四仰八叉,面容凄凄,身形消瘦,宛如一张泛黄的宣纸,风一吹,便能吹起来的纸片人,眼睛看久了实在有损视觉疲劳。
“弱水。”一道犹如林籁泉韵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我后背一僵,地面的寒意浸入骨子里,如千万只蚂蚁咬噬筋骨,人间有话,人临死之前会出现幻觉,会看见最想见的人,听见最在意的人的声音,但这声音的主人大抵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
我心里想着这情形定是幻觉,又用手扯了扯束灵链,微弱的嗡嗡声响起,还模模糊糊听见一阵悄无声息的脚步声。
遇见熟人不想打招呼,最好的办法便是装死,我遂头一歪,肚子奋力一挺又重重落下,吐出半截舌头挂着,心里呐喊着我死了,我死了。
偏偏有人不想要你死的时候,纵使你跳河上吊捅刀子使出浑身解数,也有人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你。
一股柔和的灵力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