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好声慢慢小下来,楼中内外悄然浮现出一股紧张气氛,等墨已磨好,崔颢与柳轻候都已到了书案前站定后,整个楼内外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不惟那些士子们,就连卢继宗都觉一口气吊在颈项之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唐朝是个诗歌国度,诗会又多,斗诗自不少见。然则这样的场景一般都是发生在普通士子们之间,真正已经扬名立万的诗客反倒绝少会上斗诗场,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斗诗,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斗诗对于成名诗客们而言不啻于就是一个赌场,而且赌注大的吓人,大到甚至是最重名声的他们不可承受之重。赢了固然是声名暴增,但问题是
要是输了呢?
在这个诗名能实实在在变现成工作、钱财,乃至功名的时代,名家上斗诗场简直比红眼赌徒上赌场押上全部身家来的更狠,也就是因他们赌的狠,旁观者才会觉得份外刺激,唯恐发出一点惊动的声响。
看着书案后几乎同时阖目沉思的两人,不少紧闭着嘴巴的士子已在心里寻思这场豪赌的结局。
柳轻侯蹿起的虽快,但成名的时间毕竟短些,“相见时难”虽被公认为佳篇,但他的歌诗之作实在太少;与之相比,距离扬州更近的汴州崔颢为童子时即有神童之誉,十三岁就有佳篇传至扬州,若论成名之早,佳篇之多,崔颢实远胜之。
再则,柳轻候之真正声播天下靠的是策论,而崔颢则是自幼便以歌诗闻名,并以歌诗之才进士及第。
还有,斗诗场上除了歌诗本身之外,捷才,也即写诗速度也很重要,在这一点上柳轻候声名不彰,崔颢则广为人知。
比来比去,不管从哪个方面比明显都是崔颢占优,一时间凝重的气氛下斗诗才刚刚开始,结果似乎就已先有了定论。
崔颢!
这场堪称扬州士林最为惊天的斗诗豪赌的赢家必将是崔颢!
众观者们心中刚得出这个结论,就见楼中柳轻候已开始援笔濡墨奋笔疾书。
一旦赌斗者有了动作,落针可闻的寂静也就被打破了,且响起的全都是不可思议的惊讶声:
“这么快?”
“这才几息,怎么这么快?”
“这速度,怕是当年号称倚马可待的王勃王子安都比不上吧!”
“哎,毕竟是少年得意,成名太早就沉不住气啊!斗诗场上一味求快实为智者所不取,此诗品质只怕堪忧”
“杨兄所言甚有道理,状元郎此番只怕是要折戟于扬州了!”
“别说了,别说了,他写完了,快听”
萧五娘子就坐在书案一侧,同样惊讶于柳轻侯速度之快的她拿到诗只看了几眼便将纸递给了身侧小婢,三两声调弦后随着淙淙琵琶声声,在重新回归的寂静中曼声歌道:
萧娘脸薄难胜泪,
桃叶眉尖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是扬州。
一叠歌罢,卢继宗并众士子们还在品味时,听完最后两句的崔颢手腕猛然一抖,笔尖处一滴墨汁洒落下来花了已经铺平铺好的纸。
而这时,门窗外士子群中已有叫好声猝然而起。
扬州佳人无忧无虑,笑颜如花,娇美的脸上怎能藏得住泪珠?你看,她那可爱的眉梢上即便挂上一点忧愁也会被人察觉。天下明月的光华流丽有三分吧,而可爱的扬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