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柳轻侯到衙点卯后没去找李寅告假,而是老老实实呆在公事房中。尽管那份奏章已经上交,他手头上实际已经没了什么大事,却有种感觉今天怕是有可能会被叫到政事堂问话。
按程序漕运奏章今天必定会到政事堂,无论是哪个相公接的手,这么大的事都必然会找他去问问。
个多时辰后预感应验了,只不过来叫他的却不是政事堂中杂役,而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大约是刚刚才开始办出宫差事的缘故,一张脸严肃的有些紧张,嘴也闭的铁紧,见他这样子柳轻侯就什么都没问。
经承天门入宫城,眼瞅着到了地方时,柳轻侯随手递给小太监一份钱财,把个小太监弄的脸都红了,手直打哆嗦。
柳轻侯见状笑着安慰了一句,“这是惯例,是你跑腿的茶汤钱,尽管收着,不碍的”
小太监缩回手将钱给袖了,边继续向前走边头也不回的憋了一句,“相公们都在里面,还有裴侍郎,昨天进京的崔大夫与张少监也在”
崔大夫自然就是官复原职的崔隐甫,张少监……“是张博物?”
小太监没说话,一脸的茫然。
“就是张九龄,博物是他的字,你现在这个差事这些都要记好,要不然以后免不得吃挂落”
小太监点点头,“谢过状元郎,张九龄在里面”
此时前方偏殿距离已近,两人都不再说话。到了门口,小太监自进去通报,柳轻侯站在殿门处等候,刚刚站定,里面脚步声响,黑脸刚肃的崔隐甫走了出来。
崔隐甫看到柳轻侯放慢步子站定了,“仆看了你在扬州写的谢客榜,还有你办的周忠案,都没给御史台落脸面,不错!仆在刚才的陛见中已举荐你升任殿中侍御史,要好生做”
柳轻侯躬身拱手,“谢过大夫”
“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崔隐甫点点头后去了,嘴角处难得的翘起了一回。
柳轻侯站起身就看到了一张五官肃正的黧黑脸庞,脸的主人大约五旬年纪,鬓间有零星的霜发,颌下浓密的长须却是既粗且黑,根根不乱的望之如刺针。
四目对视,两人都相互深看了一眼,只是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擦身而过。
张九龄,终究还是见到你了!
心中波澜方起,小太监出来请他进去,忙收摄心神入内而去。
张九龄出了宫城后径直来到皇城秘书监,他如今身兼秘书少监及集贤院副知院事,使职不论,这两边都有给他预备着的公事房。
秘书监贺知章早在等着他,见他进来当即起身相迎,拱手行礼赔罪道:“昨晚家中委实有事,未能前往为博物接风洗尘,有罪有罪!”
张九龄拱手还礼毕摆摆手道:“这值当的什么,季真兄素与江南士林往来密切,你这儿可有那柳轻侯在扬州的谢客榜?”
贺季真闻言哈哈一笑,“你也听说了?柳无花这一遭在扬州可是搅起了好大一片风浪,江南士子一向眼高于顶,这回却是心悦诚服!这是从扬州传抄回来的,我也拿到手不久,来,奇文共赏之”
张九龄接过手的是厚厚一摞,不仅有谢客榜文,还有诸多诗文。张九龄也不多言随手翻阅起来,不一会儿便将榜文、二十四首诗以及那篇《醉翁亭记》看完了。
贺知章一直等着他,见状问道:“如何?”
张九龄也没迟疑,“好诗文!”
“确实是好啊”贺知章复又笑道:“有家乡士子来信说,只觉扬州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