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七岁那年,唯一一次师父的同门师兄前来探访,师父依礼设席款待。席间师兄弟谈及各自的徒弟,师伯状似无意地说起如今他门派壮大,他想带这个小师侄下山去,顺道历练见识一番。可是师父始终没有接话,师伯也只好悻悻作罢。
谁知小姑娘却动了仗刀走江湖的心思。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瞒着师父,悄悄背了把称手的刀,兴高采烈地踏着夜色想下山去找人比试比试,切磋切磋。不想,还未走出竹舍的栅栏便被师父觉察给捉了回来,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她拎到后山面壁思过。
那一回师父生了很大的气,气得脸色发青。师父性子极是温和,就连年前徒儿贪玩点燃爆竹,差点把山上唯一的竹舍给一把火烧了,师父都没有生气,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你若是把这竹舍毁了,我们师徒二人就要像猴儿一样睡在树上。这一次却真的动怒了。
一日无话,第二日,师父亲自带着饭食到后山。那时正值初秋,入秋了的风一天大似一天,师父对小姑娘说,习武于你我二人,不过是为了保命的手段罢了。师父说这话时,疾风刮起两人的衣角,师父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顺带卷走小徒儿脚边的落叶,沙沙沙,沙沙沙……入目一派萧索。徒儿觉得此刻师父眼中都沾染上了凄清之色。小姑娘就此知道,师父避世的背后可能还另有隐情。于是,她再没有在师父跟前提及下山一事。
转眼此番下山,已是三年之后了。
下山那日,师父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姑娘早已提着那把刀静立在树头下,脚边已经很老很老了的黑子摇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恋恋不舍地蹭着主人的裙脚。
半响,师父静静地说:“把刀留在竹舍。”
离开竹舍的时候,黑子跟了很长一段路,最终停在了半山腰看着他们远去。而那柄刀也始终没有带下山去。临行前,师父将小姑娘身上的兵器一并缴了,最后一如往常板着脸道:不得惹祸。
山道迢递,长途跋涉下,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踢了路边的草丛几脚,成片的含羞草便迅速垂下来生机勃勃的枝叶。看似无意的动作,实则在试探藏在小靴子里的匕首。虽然收得很隐蔽,但是师父明了这小心思却没有在收刀的时候一齐缴了,一如他隐在腰间的软剑,在万不得已的时刻也不至于一时落于败势。
帝都最繁华的街市,一身云青衣衫的墨发书生手中牵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惟妙惟肖的泥人玩偶,色彩斑斓的转运风车,以假乱真的水墨丹青,各式各样的平安结,还有一些平日里并不常见的精巧玩意,都趁着这庙会摆了出来。身边游人信徒人头攒动,街边百货云集,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这里的庙会这么热闹。”师父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些许。
习惯了山中的闲静,乍一到这么热闹的街市,见到这么多人,小姑娘一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不过马上便被一路上的新鲜物给吸引住了。最后停在卖冰糖葫芦的蜜饯摊前走不动路了。
到底是个孩子呀,师父从小贩手中取过一支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递给眼巴巴的小徒弟,小姑娘立刻欢天喜地地接过来。
“徒儿丫头,”粗壮的大树阻断了人潮,师父低头看着小姑娘,“在此等候。”末了,又皱眉道:“不得离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街巷的另一头,庄严磊落的府邸内,下人前来有礼地通告,“太子殿下前来拜访,老爷差人来请少爷前去正堂。”
房内丫鬟回道:“少爷刚刚出府去了。”
小姑娘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