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绝不是个好征兆。
这副样子走回竹舍已然是不现实的了,徒儿强支着愈加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着往树屋的方向走去,走到最后,已经不记得是怎么遇到黑子带过来的阿左阿右的了。
“快去叫师父!”这是阿右第一次听到阿左的声音有了波动。
待到师父亲眼见到徒儿时,她已不知是因过度的疼痛,还是失血过多,抑或兼具两者,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后背上三道爪痕,一路由右肩胛骨越过脊柱一直延至腰身的左侧,足有一节手指深的伤口血肉向外翻着,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见到森然的白骨,殷红的血水没有涌得那么凶了,但还是隐隐有血漫上来。
这场变故让徒儿在榻上趴了整整两个月,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好在都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内脏,伤好之后恢复如初,只是背上自此多了三道明显的疤痕。
后来,阿左阿右沿着一路滴落的血迹往回走,看到水潭旁边散着一些衣物,附近果然有一只黄底黑花的大虎躺倒在草丛中,正痛苦的呼哧呼哧的喷着气,雪白的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一根粗糙的木枝没根插进了眼洞里,自眼眶流出的黑血粘黏在眼部周围的毛发上,跨过低矮的鼻梁滴在草丛中,它的一只虎爪上还染着已经干涸了的黑红血迹。
师父让他们把死活吊着半口气的老虎搬回来,出手点了点插进它眼眶的枯枝,阿左就毫不迟疑地用两指夹住露在外面的一截枯枝“噗”一声拔出来,树枝一时还带出了白花花的脑浆。那恶虎猛地抽搐了一下,便蹬直了腿,一命呜呼归入黄泉。
在山上这么多年,从前师父从不主张用兽皮兽骨作饰,一来觉得那些是粗鄙蛮人的野蛮行径,二来也与竹舍的整体风格不搭。可这次师父不仅命阿左阿右将炖好了的虎肉端去给徒儿,还把剥下来的整张虎皮披在了小姑娘房中的红木椅上。
清风自林间徐徐吹来,夹带着阵阵花草树木特有的清香,吹起如烟往事。
头顶上高大茂密的青竹被吹得哗哗作响,竹叶簌簌的飘落下来,阿左轻放下那朵粉色蔷薇,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在空中落叶里接住一片细长的青竹叶,略略思索,拿起到嘴边轻轻吹起来。
阿左的手掌很大,长年习武的手指骨节鲜明,掌心还带着凌厉的薄茧,可是此刻停留在竹叶上手指却看不出来这一点。
曲调并不是来自什么出名的曲子,忽而高扬,忽而低沉,忽而悠长,忽而短促,没有半点规律可循,似乎完全只随吹奏者的喜欢。
若是有路人恰巧路过见到此情此景,只会让他觉得只是个寻常人家里的少年,正在吹着寻常的调子。
这样欢快的调子在林间回荡了一会儿,水潭处便响起了泉水被人轻轻撩动的声音。
就这样,一人背对着山涧默默地吹着手中的一片青叶,一人在一方清澈的潭水中安心沐浴洗濯。
谁也没有出声,却双双保持着十足的默契,多年来皆是如此。
销红倚翠风流事,最重青梅竹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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