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久无人居住,院落里的门窗都被一一锁上了。
木棉取下挂在腰上的一串钥匙,走到前面打开会客小厅的那扇大门。
木门被一手推开,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马上,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绝不是天然的香气。
阿右“唔”一声,用宽大的衣袖捂住了口鼻,并迅速向后退了一大步,如临大敌。
那气味并不强烈,只是很内敛地蕴含其中。
流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味道能让人将沉重的心思都轻易放下,她稍稍松开了发疼的眉头。
郁金为堂,这是在用老祖宗留下的智慧驱赶四害五毒。
只是这么一处闲置的院落就以这样难得的香料和泥糊墙,就这花费在一面墙上的银两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女孩子回过头来,正好将阿右一脸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忙笑着向众人解释说:“这是郁金堂。”随后,还径自将它的原理说了一遍,认真的模样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女孩子举止有些娇憨。
听完木棉的话,阿右面上有些难看,满脸不以为意地哼道:“小家伙懂的挺多嘛。”
“我快十五了,下个月初三就要及笄了。”
木棉突然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表现的有些懊恼,“就是不长个子。”
女孩子性子活泼,心无城府,刚刚的一路同走她就看出来了。一高兴就会喋喋不休,这一点倒是和阿右一样。
流光笑着替他圆:“阿右只是闻不得花粉。”
女孩子点点头似了然,没有再说话,只是临走时偷偷向着阿右扮了个古怪的鬼脸,撒腿便跑了。
看着阿右张着嘴,是在山上时时常挂在脸上的一脸呆滞,流光这几天一直绷直了的那根弦也不自觉间松了下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左转身见此,也弯了嘴角。
“咚!咚!”是两声硬物坠地发出的巨大声响。
面相粗犷的男人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发起满肚子的牢骚:“这里边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可沉死老子了!”
阿右在里屋刚刚坐下,直是哈欠连连,却还是最先反应过来。
只感觉结实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两颤,阿右连忙三两步跑出空旷的后院,一时间,与几个搬行李来的男人面面相觑。
流光心知这里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不能让下人们笑话了去。从钱袋里倒出白天剩下的几块碎银交给阿左,让他拿赏钱出去打发了他们。
至此,白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夜间,他们的小院里一片静寂祥和,门外溪水淙淙,溪里蹲着的蛙腆着亮白的肚皮,鼓着腮帮子沉闷地叫个不停,后山飘来阵阵草木幽香,竟比杜家镇的酒香更醉人。
空气里隐隐夹杂着郁金香的气息。
郁金为堂,玳瑁作梁。
流光抱着一只坛口封了黄泥的酒樽走出后院,在偌大的院子里走走停停,最终挑中了一棵最粗壮的梨树,动手在它的脚下用随身的匕首刨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
她在给还在山上等她回去的师父亲手埋一坛酒。
虽然她知道师父从不沾酒,也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久留,毕竟事毕之时自顾尚不暇,哪里还能回来再带走它?
但她还是将酒埋在了这里,一如在杜家镇一时兴起,买下这坛半成的酒,直让酒家用满脸诧异将她看着。
“就让它留在这里吧。”她这样想着。
细风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