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紧锁眉头,看了一眼仍旧捂着胸口在躺在雕花颤木大床上哼哼的老太太,抿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张嘴发出一个谁都听不清的音,又咽了下去,最后叹了一口气,决定留下老太太的贴身婆子在里屋侍候着,自己领着府医到外屋说话。
大爷想了想斟酌道:“母亲这是没病?”本想说装病,可是又说不出口。
“这?”府医朝里屋门的方向转了一眼,皱眉捋胡子略略沉思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老夫人年岁大了,最忌讳大悲大喜。之前情绪动太大,身体会出现不适也很正常,休息一会自然见好。等会我再给老夫人开一个方子,平日注意调养,保持心情舒畅。”作为大夫,他自然看出老太太是装病,但是为了两不得罪,这样说是最好的。府医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医术要好,还要会做人。
大爷打发了府医,凝眉负手站在里屋的门边上,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再进里屋。吩咐了老太太左右侍候的仆妇丫环精心照顾好老太太。又说了几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库房支了来之类的场面话。
大爷撩起东珠垂花珠帘朝里屋床上的仍旧大声哼哼叽叽的老太太道:“母亲身子不适那就好好静养,儿子之前跟母亲说的事母亲再好好考虑,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
老太太能为着一点子小病小痛躺在床上作妖得像大病一般,避着不上镇国将军府,而他不能,他得上门去请罪,安抚气怒中的岳母,体贴一下病中的妻子,寻求他们的原谅。
大爷到五姨娘处换衣裳。老太太那里闹的动静那般大,五姨娘是听到些许风声,但她乖巧体贴地不多追问,前前后后亲自给大爷更衣,再将大爷送到院门口。
大爷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身回走,轻捋五姨娘耳边上垂落的墨发,并帮她扶正头上斜插着的朝阳飞鹤街珍珠金钗,温柔地低声喃喃道:“今日事多,许是不能早回,月儿不必等我,自个儿早些睡下。还有,针线活少做些,爷的衣裳够穿,仔细伤了眼睛。”
秋风大起,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院子里假山上几块小块松动的彩纹鹅卵石被风吹了下来。大爷被这股子突起的大风吹得莫名心慌意乱,烦躁不已。想到老太太惹下的一堆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大爷打了个寒颤,拢了一把身上的织锦羽缎绣青竹纹斗篷,领着管家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边走边问管家关于他去镇国将军府做的准备的相关事宜。
“都妥当了吗?”大爷道。
管家道:“安排好了,马车套好就停在前边,礼品也是都是按着大爷的吩咐挑选的。”
走到抄手游廊的时候,大爷的忽然驻足转身,管家跟得近险些为了避免撞着大爷向一旁闪身,许是脚下力道没有控制好,险些一头栽进旁边荷花池中。管家软着身子扶着游廊上大红色的栏杆,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下边清凉碧绿,飘着几片深绿色残叶的荷花池水。他怕水,又年纪又大了,如果真的下去折腾一回,那真得把他的半条命给搭进去。
“下回小心点,你年纪也大了。”大爷确认管家无事后,又道:“一会儿岳母怕是说话会难听些,你别出声为我出头辩驳什么。岳母心中这口气总是要让她出的,明白吗?还有,星丫头一早被大公主接走的事问清了吗?”事情太巧了,岳母到府中为夫人讨公道,夫人病着被岳母接走,偏今日夫人所出的女儿被大公主接进宫里。他是想让女儿同他一道上镇国将军府都不行。他疼星丫头这么多年,对她寄予厚望,但若是出了事一心只向着夫人与镇国将军府这个外家的话,但真是会寒了他的心。而他也自会考虑是否按计划一般继续尽心为星丫头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