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的实验情况到底如何,李裕文怎么能辜负这么多年的养育与情谊,和景威站在一起?仅是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不得不将和景威离去的李裕文从心里干脆利落地割舍掉。
胸口被开了一个大口,黑色的血液不停往外涌,和着悔恨、痛苦和孤独的淤泥。
林可人的胸口快要被悲伤和愤怒灼伤,若是现在景威出现——
林可人抓着秋千的锁链,感到身体的骨头又是喀嚓一声,而这身体上的疼痛比起心中的疼,根本不算什么。
舟赓安给了她一个家。
这座秋千是他亲自动手做的。山中也有秋千,她随口一提,舟赓安隔天就准备了材料,说要给她做一个秋千。
当时她惊讶于舟赓安这样擅长手工活动,他说自己很久没亲自动手了,笑呵呵时满是慈爱。
“一定很坚固!我来帮忙!”林可人说道。
“这些工具太危险。”舟赓安说:“不如可人帮我倒杯水。”
“嗯!”她兴致冲冲,看什么都很美好。
林可人坐到了秋千上,舟赓安在后面帮她推起。李裕文和舟言推秋千的时候总把她推到很高的地方,听她高声欢笑。
舟赓安则没有推很高,好像生怕她摔下来。林可人坐到秋千上,想起从前,心底更是难受。她皱起眉头,踩着地面,一下晃到了半空中。
一下一下,越来越高,风扬起了林可人的头发,她抓着链子站了起来,在半空中想要放手。
房子在山上,星星尤其明亮,在她荡到半空时似乎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然而空间站离她这样遥远,她完全看不见甚至无法触碰到它的存在,林可人觉得自己要往后坠落下去,掉进无底的深渊。
她心中的疼痛无法靠着荡秋千疏解,反而更加难受。
过了许久,秋千停下,林可人站在座椅上,呆呆地看着天空。
从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无意回头,待那人走近,坐在她旁边的秋千上。
“天上星星真亮,明天会是个好天。”裴景琅说。
林可人并无回答。
“刚才阿言没找到你,你怎么跑到了这里。”
林可人依旧无话。
裴景琅扫过林可人拿着的手表,伸手将表带从她手里轻易地抽了出来,关掉了空中的电子屏:“阿言用管理员权限调出了视频,我也看了,你和舟老关系很好吧。”
林可人沉默着,拧着眉头轻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是我的家人。”
“你一定很难受。”裴景琅轻声说道。
林可人垂着头,抿了抿嘴唇。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裴景琅抬头叹道,秋千微微摇晃,“俗话说辞旧迎新,要哭就趁现在,不然明年一年都会难过。”
林可人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得竟发出噗哧一声,转头看向裴景琅:“你不思考就能说出奇怪的话吗?”
“当然。”裴景琅说道,眼神暗了暗:“不要羡慕我。”
林可人又发出了哼笑,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就红了,眼泪糊住了视线,接着哽咽到无法呼吸,放声大哭。
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十八岁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