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难道能认得的他与傅云生之间用拼音往来的这些信件,究竟是何含义吗?
“好教大人得知。前一阵子‘塞思黑’回京时,皇上派人去整理了他的遗物。”贾雨村脾气很好,一点儿都不在意石咏的冷漠。
“塞思黑”就是九阿哥,雍正皇帝在给八阿哥起名“阿其那”的时候,顺便给九阿哥起了这名儿,可是想到八阿哥与隆科多等人密谋的时候,九阿哥的确不在京中,甚至八阿哥发难的时候,九阿哥刚到张家口,已经病得要死了。所以最终雍正还是没忍心将“塞思黑”这个名字作为九阿哥的名字,到底还是允了九阿哥以“允禟”这个名字出丧下葬。
只有一味逢迎上意的人,才会动辄将“塞思黑”三字挂在嘴上。
“‘塞思黑’的信件之中,发现了很多像这样的信件,上面是一个个圆头圆脑的这个……字母,”贾雨村一拍后脑,终于想起来这个名词,“倒是与大人这两封往来函件很像呢!敢问大人,您这是……还在与阿其那塞思黑的余党有往来吗?”
朗朗乾坤,石咏耳际却仿佛有一声雷声轰隆隆地滚过。
他转过脸,严肃地盯着贾雨村。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这信为什么会被贾雨村截留、摹写了。
据史载,九阿哥允禟非常聪明,曾经学习过俄语等西方语言,也学过拉丁文。他曾经发明过一种用拉丁文字母标记拼写满语的法子,后来他那一党夺嫡失败之后,九阿哥便用这种法子与家人和党羽通信。所以九阿哥与其子的通信,字迹怪异,“类西洋字迹”。雍正还专门就此事垂询过在京中供职的西洋传教士,无人能认识,应该为允禟本人的独创。
石咏心想:用拉丁文拼写满语字符,和用汉语拼音拼写汉语,这不同出一辙,是一回事儿吗?只不过允禟独创的这种法子,比他们后世之人使用汉语拼音早了二百多年,确实令人钦佩。
只是石咏却因为他这一次与傅云生往来的两封信,被推入了嫌疑。若是贾雨村当真一力指称他这是与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同党往来,他当真不知该怎么辩才好。甚至广州傅云生那里,也会被顺藤摸瓜地攀扯出来,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想到这里石咏冷淡地问:“所以,贾大人为了这个来见我?”
贾雨村听见石咏这样问,登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见到石咏终于肯乖乖听他摆布,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石大人的运气一向很好!”贾雨村开了口,“您从来没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儿,或者说,您从来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被旁人抓到过。”
石咏冷着脸,双手抱着后颈,往身后靠了靠,靠在车厢壁上,问:“明人不说暗话,贾大人要什么,您就直说吧!”
“说得好!”贾雨村兴奋莫名,笑望着石咏,也懒懒地往后靠了靠,道,“好教大人知道,想我贾化将您这封书信的摹本送上去,想必是要升官的……”
“您这么有信心?朝中极少见被降职没多久的官员立即又被升职的。”石咏老实不客气地打断。
“这个不劳大人担心,”贾雨村被石咏呛得面上出现几分羞恼,“我已降职四年多了,熬了好久,才熬到了这个位置上!”他自从因为宝扇的事被贬官,就去了那见不得光的粘杆处,暗中打听人阴私,后来因为办差得力,往上升了些,近来才有机会接触像石咏这样的人家,立即就遇上了石咏这两封书信,当即视为至宝,立誓要好好敲石咏一顿,拿捏他到所有的用处都被榨干。
“但其实不向外泄露这摹本也行,只消石大人能答应下官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