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暗,子樾将长袖搭在我头顶,低头附在我耳边道:“圣君,先找家邸店换身干净衣衫,再去寻人吧。”
我点头,入乡随俗,当遵守人间的规矩。
我这般想着,他用袖子在我头顶上方挡雨,我反应过来后,拽着他垂下的广袖想寻最近的一家邸店去。
正这时远些的一家邸店里不断穿来瓶瓶罐罐破碎和许多凡人的叫骂声,我步子迈到一半,拉着神子樾的袖子就往那处拽,下定决心要去凑个热闹。
一进到店中一个雕花的陶罐就砸在我的脚边,碎片四处飞溅。生生吓了本圣君一跳,缓过神来,瞧着脚边大小形状无一相同的碎陶瓷片,心中是一阵抽痛。
陶罐这么好的东西,稀罕的紧。想当年洞中小妖怕火,我和英召他们围着几堆破土转了好几年也没弄出这么个东西,还是后来本圣大袖一挥,派了一队的小妖,专去人界悄悄借来这些陶制的瓶罐,洞中才有了那么几个,就因为这,孔宣都跟我急了,硬说我带坏了洞中的小妖精们。
凡人实在太过奢侈,这种好东西居然用来砸,不像我洞中的小妖们,向来只拿些金银铜器和玉石来砸,那东西从来砸不坏。
我看着地上碎掉的陶土片,痛惜连连的摇头:“可惜可惜,太可惜了!”一旁的子樾转过头来,我把头往反方向一撇,知晓自己又给自家妖洞丢人了,却也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做神仙的,不懂我们这些可怜小妖生活的不易。
叫骂声还在继续,我绕过子樾向屋子里面张望,受骂的姑娘站在里间,怒目瞪向对面,头上独有的一支金步摇一晃三摆,我瞧着应该是气的发抖却不好发作。叫骂的是群人类雄性,骂的好不难听,极折损自家长辈的颜面。这一身的衣物褶皱不堪,袖子来来回回摆的我心烦,同样的衣服子樾穿着我瞧着却十分舒心,故此一定是他们跌了身上衣服的面子。
我这妖凑热闹有自己的规矩,从来不平白的去凑,又恰好有个爱多管闲事的毛病,便上前一步,出了人群,站在那些个叫骂之人面前,赏了他们三巴掌,而后拱了拱手,道:“我从前只听友人讲过些为人的规矩,他说身为男子,理应以谦让大度为美,而不与人计较为善。你等欺负她一个,难道是我眼拙,认错了几位?原来几位并非男子吗?”
对面无人答我,倒是从门口传来个颇有些气魄的清冷声音:“这几人失礼,叫姑娘看笑话了,还望姑娘莫要误解了,这长安城中还是有风度的君子多些。”
我抬首,向那声音的来处望去,门口观望的人群一一为他让道,那人身披玄袍,里着白衣,玉冠束发。行来之时,衣衫随其步伐如流云而动,面向我时,神色泰然。他俯首作揖,敬而不失气节。这气节与都丘有许多差异,虽不至使我敬佩,却定叫我高看。他周身仙气虽不浓郁,但其质却近似上古仙灵,品阶当属上仙,我于上古之灵全有些亲近之意,只是很可惜,他便是都丘传信,托我所杀之人。
我瞧着他绕过子樾,径直走到那受了气的姑娘身边,抬手揉了揉那姑娘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怕。”随后上前几步,与我并肩,对着那一直呆愣这的几人见礼,而后道:“舍妹年岁尚小,行事总免不了出些差错,若是有什么得罪诸位的地方,吾在这里替小妹赔不是。”这话听起来的确有个道歉的样子,只是他那语气叫人胆寒,倒是比我更有气势些。
那几人退了几步,我想来这是要与我比试了,于是我在手中暗戳戳捏好了决,再抬头时,却只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