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去拜访张岱。”
杜秋声请关武喝了酒,安排了船运,一切妥当,便带着商队向南去了绍兴。
两扇厚重的木门打开,露出个深邃的院子,里面一带都是森森绿竹,掩映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院落深处。小路尽头是一方水榭,四周古木参天,遮住阳光,池内稀疏的几棵莲花,开了两三朵,凉风习习,一片花瓣飘落水面,随涟漪打着转。正值酷暑,这个地方清幽凉爽,美不胜收。
“杜少爷!好久不见!”张岱一身素色长衫,却是最名贵的面料,暗纹的忍冬虽不张扬,却绣工考究。
“先生!”杜秋声深深一揖,“久违大教,常怀渴想!今日一见,先生依旧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这二位是……”
“这是拙荆,这是我家新的制茶师傅觉生。这次千里送鹅毛,只是希望先生能够赏脸,品尝一下杜家的新茶。”杜秋声在张岱面前,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
“老夫求之不得!”张岱显然是很受用杜秋声的尊敬。
很快一套复杂的茶具端了上来,煮好的山泉水,茶坞、茶人、茶笋、茶籝、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瓯……
一簇墨绿的茶叶散入玉白的壶中,沸水飞泻而下,霎时茶香四溢,茶叶被冲散得四处飘荡,摇摇晃晃得好似喝醉了。动作行云流水,透明的水液渐渐染作清黄,茶汤上圈圈涟漪泛滥,茶叶也汲足了水,变得宽胖。
这茶外形圆紧光直,宝绿带霜,茶品介于正炒与消青之间,俗称消正,口感浓烈,茶水柔细,回味甘,香气高。
张岱喝过,赞不绝口道“觉生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好手艺,佩服佩服!”
觉生道“先生是品鉴名家,还请指教。”
张岱道“其他还好,只是现下天气炎热,若是这茶能凉一些就好了。”
杜秋声道“茶可不能凉,茶凉如心凉,凉了就不好喝了。”
觉生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他起身在凉亭旁边的草丛里摘了几片薄荷,放入茶中,道“各位再尝尝。”
“哈哈!妙哉!妙哉!茶热却味清凉!有灵性!”张岱拍手大赞。
“也不可放多了,喧宾夺主也是不好的。”觉生解释着。
“张先生,这茶可不能白喝,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杜秋声道。
“杜大少爷果然是个商人,只不过喝你点茶,便要回报!说吧,谁让老夫吃了人的嘴短呢!”张岱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拙荆没有什么喜好,偏偏喜欢兰花。只不过喜欢归喜欢,她那些花草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这次带她来绍兴,就是想让她开开眼界,看看先生的兰花。”杜秋声道。
“好说好说!请随我来。”张岱带着几个人出门向东走了不远,便来到他的兰苑。
园内清香令人沉醉,那朵朵盛开的花姿,有的简约,有的张扬,有的玲珑洁雅。
“春兰蕙兰都已经来过,现在开的是建兰,也叫夏兰,香味更加清新淡雅。花葶出架,亭亭玉立,摇曳生姿。”张岱道。
“我老家福建也有建兰,只是素花多,色花少,先生这里不仅有许多颜色,瓣形也多样。天下养兰的人,再没有先生这里品种最齐全了。”觉生赞叹不已。
“哈哈哈!你们知道养兰新手,老手与高手的区别吗?”张岱道。
“愿闻其详!”方玉茗道。
“你既然说到品种,那就先说引种,新手是饥不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