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丞深得当今皇后器重,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于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着实不少。幸亏江家前年买的新宅子地方宽敞,趁着天气暖和在园子里开宴,倒也不觉得拥挤。
江五被母亲带在身边应酬,十分郁闷。她最烦的就是这些虚热闹,看见明明品阶更高的官太太放下身段和母亲讨好,就觉得人家笑脸太假,太反胃。
江太太察觉女儿的不快,趁人不备时肃了脸数落她:“你怎地越来越左性了!十几岁时打发你出去应酬,好歹还肯做出个端庄样子给人看,到现在连自己家宴客都不肯赔笑脸,非要让人家说你缺少教养不成?你不怕别人说,我可怕别人说我不好好教导女儿。再者,你底下还有几个侄女呢,若因为你让人怀疑江家门风,她们以后怎么说亲嫁人?”
江五闷闷不语。
自从过了二十岁,母亲每次说她,动不动就会扯到嫁人上头。
这次宴会几个侄女都会出来露脸,小姑娘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出来交际应酬无可厚非,偏母亲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她,直把她和小姑娘们一同看待,不是更让她没脸么。
江太太数落一阵,见女儿一直不肯搭茬,不由恨铁不成钢,眼看着远处一棵花树下,一个妙龄少女走到魏阳伯夫人身边搭话去了,心里更加发急,遂丢下女儿朝那边去。
魏阳伯家的世子去岁原配去世,今年守满一年,可以找续弦了,江太太看中人家家里关系简单,人丁单薄,魏阳伯夫人又是个疼孩子的,正想把女儿嫁过去。江五这个年纪了,做续弦并不委屈她,何况之前的原配只留下一个女儿,没有嫡子的麻烦,以后江五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是正经嫡子,江太太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今天是打算是魏阳伯夫人好好亲近的。
看见那凑过去的少女,江太太一阵火大。
那是她的庶孙女,梅姨娘所出庶子的孩子,秉承梅家家风专爱抢人东西。今天她本没打算带这孩子出来应酬,偏梅姨娘当着江府丞的面提起此事,让她不好拒绝。果然,带出来就要找事。
“烟儿,你姑姑叫你。”江太太上前打发了庶孙女,和魏阳伯夫人攀谈起来。
江烟儿看看祖母脸色,温柔笑了笑,和魏阳伯夫人亲亲热热地道别,迈着端稳的步子往江五那边走了。魏阳伯夫人道:“这孩子看着就是个知书达礼的,不愧是您教养出来的。”
江太太笑道:“您谬赞了。其实孙女们我都没怎么管,要说手把手的教导,还是花在女儿身上的精力更多。前头几个女儿都好,只是小女儿娇惯了些,让人头疼。好在她除了脾气直些,倒是很明白孝顺长辈,也肯听话,还能让我少操些心。”
魏阳伯夫人道:“小女儿小儿子都是娘亲的心头宝,难免娇生惯养,我家里那小儿子也是,虽说不是我生的,但到底是幺儿,从小又机灵可爱,我就疼他疼得了不得。”说着叹了口气,“结果,反而疼过了头,顽劣极了,眼看着越来越大却到处说不到亲事,弄得我家伯爷总是埋怨我。”
魏阳伯府一个世子一个庶子,世子从小得父亲教导,十分妥当,那庶子却是被惯坏了,整日斗鸡走马很是纨绔,京里人人皆知。但庶子一般都是分出去单过,所以江太太觉得女儿若是嫁过去,这庶出的小叔子不足为患,于是接了魏阳伯夫人的话笑道:
“您不用着急,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这些孩子们的姻缘一定是有着落的。若是您都着急,我家这个可怎么办,我可要愁白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