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岳父大人教诲。”方敬宽离席起身,深深下拜。江府丞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能这样直白说话,那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他心里感激,嘴上也不含糊,“小婿历练日浅,有几分小聪明都被您看在眼里,官路险滩我一定会闯,但终究年轻,其中暗流凶险处未必能察觉得到。岳父大人若有所觉请一定提点着些,小婿身家都在您老手上了。”
江府丞点头:“老朽这半辈子政绩平平,看人的本事却还勉强可以,近年最得意的事也就是找你做女婿了。”
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他是什么人,怎会不知道方敬宽这次功劳不小。海城那边一年来颇为不消停,商道上的波澜,民间的小型暴乱,大小官吏互相倾轧,牵系着京城里激烈的派系斗争,又夹着通异域、收拢船王的种种斗争,其中处处都可看见方敬宽的影子。这个不是关键人物的小人物,非常巧妙地找准了方向,成了今上平息海城纷乱的先锋之一,乃至破格赏下来的四品官职都不足以彰显他的功劳。
但许多事是暗地里的,明面上的表彰也只能用明面的功劳说话,私下里今上对方敬宽的潜力颇为看好,江府丞心知肚明。自家儿子不争气,女儿胡闹出这么一段姻缘来,着实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怀秀当了娘也没稳重下来,依旧很能闯祸,你平日要多敲打她,想法子拘住她。你这回能在京里待多久,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方敬宽道:“情况特殊,吏部没规定严格赴任期限,我想再等些日子看看,朱阁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还有后续需要料理。待没我出力的地方了再走,也能让怀秀多和您二老聚一聚。”
江府丞点头,“也好。海城那边我有两栋宅院,回头让人过了你的名,把房契给你拿过去。是自住还是外租,或者卖了换银子我都不管,那是你的了。”
方敬宽欠身,“过在怀秀名下吧。实不相瞒,小婿这一年在那边得朋友帮忙,也置了几处产业,保证妻儿的开销是没问题的。”
江府丞眯了眯眼。去时候一穷二白,一年下来能在海城那种地方置办下产业,还是“几处”,还能保证江五大手大脚的开销……鬼知道这女婿假公济私,背地里都做了什么事。
“这是我送你的宅子,不用推脱,怀秀的嫁妆我另有置办。”江府丞更坚定了送礼的念头。
方敬宽闻言欣然接受,道过谢,给岳父又满了一杯酒。
“方敬宽!”江五突然推门进院,依旧风风火火的,抱着膀子站在花架下笑嘻嘻的,颇有些幸灾乐祸,“你伯母派人来送信,说她重病啦,临终前要看看你儿子,不然牵挂着你的香火,死不瞑目呢。”
方敬宽朝江府丞告声罪,起身招呼妻子,“待我回头再料理。”
江五挑眉,“现在不去啊?小心你伯母病得太重,真闹个死不瞑目啊。”
江府丞咳嗽一声,提醒女儿注意言辞。
方敬宽笑:“你这样感兴趣,是想和我同去见识一番?”
“我才不去。”江五翻个白眼,“以前我连她是你伯母还是婶娘都弄不清呢,做什么一个口信就让她请动我去。方敬宽,这事交给你料理啦,给我办得妥妥当当再回来,总之不许折腾我儿子。”
“遵命。”当着岳父的面,某人顺从得跟小丫鬟似的。眼底却是藏着深黑色的漩涡,默默盯了妻子一眼,提醒她小心。
江府丞低头剥松子,老神在在。
江五挑衅地抬抬下巴,“我去找蓝姐姐,让她给我儿子当干娘,以后你别惹我,也别惹我儿子!”
一阵风似的跑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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